不是瞌睡虫上身了,一路没命地睡,害得我也跟着不住犯困。马车走了几里路开到山里,他才猛地醒过来。知道我们不住云嘉城里,一张脸顿时拉得比驴脸还长:“少爷,咱们不进城么?”
素羽说:“你不是说过想住在山清水秀的地方么?城里哪来山清水秀的地方?”
他的脸干的像寒冬腊月放在灶上烤过的桔子:“可是跑到这荒山野岭里去,哪里还有……可以看……”
素羽一本书甩过去:“你想看什么?”
他叹口气:“少爷,叔闻住哪里都没关系,只求能和少爷朝夕相对,叔闻便心满意足了……”
我捏起拳头砸过去:“我让你对少爷不敬!”
等到站在了那传说中的“栖云别院”外,他就傻眼了。
咳咳,那个,老实说,我也傻眼了。
话说这到底是堂堂大奚国的丞相曾经住的地方,还是最会享受生活的素羽少爷千里迢迢跑来要住的地方,怎么着也得是个几进几重的庄院,围墙围成大迷宫,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样也不能少——
怎么可能是这样的几间茅草房?
墙壁是竹子和木头支起来的,上面盖的是货真价实的茅草。中间一间大的,算是主屋;旁边还有零零散散的几间,应该是卧房柴房厨房马房之类。茅草房前一口水井,井上倒是还有个轱辘,绳子却不见了。再往前是一片菜地——里面长着半个人那么高的杂草,之所以能看出来是菜地,是因为我看到周围的篱笆上还攀着几根细细的丝瓜藤,上面居然还挂着几朵发育不良的小黄花。
对了,那篱笆还是用杂树枝围的,歪歪扭扭,都不成直线。
亏了素羽居然一点吃惊的样子都没有,扒开杂草大步走了进去。我抱着倚风的水囊跟在后面,突然眼前一阵白烟,里面的柳枝不见了,那茅草屋前的井边上出现了棵碧绿碧绿的柳树。我叹口气,把里面剩下的水都倒在了一棵狗尾巴草上。
崔叔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一只手颤抖着抓住了我的衣袖,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看着周围:“怀真哪,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阴风阵阵哪……”
我挺直了腰杆走在前面,终于找到一个耻笑他的机会:“连这都怕,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我话没说完,突然他猛地扑到我身上来:“啊——蛇——蛇——”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条绿油油的小青蛇,正卷在那棵狗尾巴草上,伸出又红又长的信子在吸溜吸溜地舔草叶子上滴的水。
再看身上,只见崔叔闻两条胳膊死死抱住了我的脖子,整张脸都埋到了我肩窝里——最夸张的,两条腿都缠到了我腰上!
难怪我说怎么身上这么重了——他大爷的,平时威风得跟山大王似的,原来见了条小蛇都会吓成这副屁滚尿流的怂样!
我用手推,身子用力甩,想把他弄下来,谁知他就是死活不肯放手,嘴里还在哇哇大叫:“蛇啊——蛇啊——”就这样两个人扭成一团,我一个站不稳,终于两个人都扑倒在了那片杂草里!
崔叔闻爆出一声空前绝后的吼声:“啊——”
然后就没声音了。
我好容易抬起头来,只见那条小青蛇的脑袋就在他鼻子前面一晃一晃的,他两眼紧闭,脸色白得能剥下来冒充素羽专用的宣纸——原来是晕过去了。
那条青蛇呢,只见它两只微型绿豆一样的眼珠子却盯着我手里的皮囊不住地看。我想都没想就把那皮囊扔到半仗开外,它果然一下子转了脑袋游过去了,脑袋探到皮囊里面去,还露了大半个身子在外面一扭一扭地。没多久它就把脑袋退了出来,跟喝醉了似的,摇摇摆摆地消失在草丛里了。
奇怪哩,这里明明就有一口井,犯得着这样抢水喝么。
我拍拍崔叔闻的脸:“喂,醒醒,醒醒啊,蛇已经走了——醒醒啊——”
他不出声,也不动,很显然是不打算醒过来了。我无可奈何,只得挣扎着爬起来,把他连抱带拖地弄到那茅草屋里去。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只见里面的家具虽然都是简单的竹桌竹椅竹帘竹塌竹屏风,可是上面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灰尘——至少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破败脏乱。素羽正在一边的书架旁,把他的书从书箧里面掏出来摆在上面,一边摆着,还一边用手抚摸着书架上的竹子,看上去好像……很是留恋这个地方。
我顿了顿,才把崔叔闻扔在身边的一张竹椅里面,然后俯身去狠命掐他人中。素羽问:“怎么了?”我说:“被蛇吓晕了。”素羽哼了一声笑问:“可是一条青蛇?”
我气呼呼地说:“是啊,比一根筷子粗不了多少,居然就把他吓晕过去了!”
素羽微笑着看了一眼崔叔闻,又微仰着头看外面的一片杂草,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来还在啊……呵,当年也有人被它吓晕过呢。
我脱口而出:“谁这么胆小?”说完了就反应过来了——这里既然是当年那位崔丞相住的地方,那么被蛇吓晕的除了他还会有谁?我有些心虚,转身再用力按崔叔闻的人中:“喂,醒醒啊——叔闻——醒醒——”
心里想的却是——
当时卫修仪曾说,素羽在一个崔丞相死后便只穿白衣服弹琴;后来又听倚风说,崔叔闻三岁的时候就会偷看他爹和素羽一起洗澡……
所以,那个崔丞相,其实就是崔叔闻的父亲么?难怪素羽到哪都带着他,可是崔叔闻揩他油的时候,他会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