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章弯腰钻过警戒线,远远看到泥泞的河岸边摊着一只银色行李箱,隐约可见其中白花花的一片,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眼。
“韩哥你可算来了!”小张迎上前,脸上是总算得救的松快。
韩章问他:“报区刑队了吗?”
“报了,梁队他们应该快来了。”
韩章点点头,瞥到马晓晓在树荫下给人做笔录,对方五十多岁,身着公路环卫工人的制服,布满风霜的脸上透着惊魂未定。
“环卫工发现的?”韩章下巴朝他们方向抬了抬,眼睛看着小张,“怎么发现的?说说。”
小张投身民警这份事业也有五年了,却还是第一次在辖区碰见这么凶残的命案,这会儿站大太阳底下都觉得心里冷丝丝的,浑身不自在。
他咽了口口水,努力回忆报案者的叙述:“环卫工五点清扫到这块区域的时候,突然发现河道里有只大行李箱卡在水草丛中。他见那箱子挺好的,就想给捞起来看能不能用,结果那箱子特别重,里面跟装了石头一样。他觉得奇怪,就用工具把密码锁给撬开了,打开一看……”他说着说着脸色惨白,“韩哥你自个儿看吧!”
韩章见他吓成这个怂样,很有些不屑,刚要过去自己看,人群中响起一阵s_ao动。
他抬头看去,本二桥上又开来两辆面包车。车里下来几个人,带头的是区刑侦支队的支队长,梁平。
“韩章!”梁平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身后拎着勘验箱的法医江白鹭也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什么情况?”梁平上前询问。
“我也想知道,一起呗。”说着韩章勾住对方肩膀,将他往行李箱那边领,边走边把小张跟他说的又复述了遍。
法医比两人还快一步,当江白鹭纤细修长的身影走至河岸边,忽地有瞬间的停顿。然而她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便恢复常态,打开勘验箱,蹲到行李箱旁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检。
韩章梁平紧跟其后,而韩章很快明白为什么小张会吓成那副熊样了,他与梁平的表情几乎是见到尸体的刹那便冷了下来。
苍白的成年女性尸体成佝偻状蜷缩在行李箱内,身无一物,浑身赤裸,头发一缕缕地遮在脸上,仍不能完全遮去血r_ou_模糊的五官。
这是一具无脸女尸。
韩章蹲下身仔细查看,发现不只是脸,十根手指也被砍了。
“真是畜生啊。”梁平骂了句,也不知是骂凶手手段残忍,还是在骂凶手故意设置难题阻挠破案。
江白鹭戴着手套摸了摸尸体的各处关节,试着掰了掰死者的腕部:“尸僵已完全形成,背部有成片深紫色尸斑,指压稍褪色,角膜浑浊,有出血点。”她扒拉开死者的头发,从里面挑出一粒玻璃碴,“后脑有一处两厘米左右创口,怀疑被钝器击打过。颈部有一处扼痕,口鼻未见蕈状泡沫,尸体整体呈现轻微浸渍状,初步判定是死后抛尸入河,具体死因我需要回去解剖才能知道。”
“扼痕,裸尸,击打伤。”韩章每说一样就伸出一根手指,三根手指后,他又缓缓伸出第四根,“强j,i,an。”
梁平一脸凝重地摸下巴:“白鹭,回去马上检查一下死者生前有没有遭受过性侵害。”
江白鹭说知道了,转身从助理手中接过一个小型体温检测器,打开机器,将细长的探针c-h-a入死者直肠读取温度。
读取需要时间,韩章趁这会儿功夫又把女尸从头到脚打量了遍。
虽然现在还无法确定死者年龄,但就她苗条匀称的身材来看,韩章觉得对方年龄应该不会太大。
由于被河水浸泡了一段时间,尸体微微有些浮肿发白。能够快速查明死者身份的长相和指纹都没了,剩下的也只有依靠身上的一些标记作为亲属辨认渠道。
无法确认尸源,是破案过程的一道拦路虎。
“梁队,在上游河岸边发现可疑脚印!”技术员兴冲冲跑来向梁平禀报。
梁平一下子站起来:“干得好!再仔细找找有没有别的线索,争取三天把这案子给破了。”
江市奉行“命案必破”原则,头72小时是案件侦破的黄金时段。如果一起命案无法在三天内锁定嫌犯,那这案子承办人可就麻烦了。他所受到的不仅是来自上级的压力,更有来自民众的质疑。
江白鹭看了眼显示屏,朝身后助理小声说了个数字,助理拿出计算器快速算起来,很快用回归方程算出了一个死亡时间。
利用回归方程算死亡时间,每个法医依据的公式各有不同。在九十年代,江市法医界盛行用季氏三元回归方程算死亡时间,但由于其中要花费一小时算取尸温下降率,颇为费时费力,随着时代发展,逐渐为更加便利的二元回归方程取代。
二元式托生于季氏三元式,是在其基础上建立的回归方程,两者有着统一的应用条件和对象,既只能算取死后24小时内的陆上尸体。
尸体情况比较复杂的,则也有相对应的更为复杂的多元线性回归方程供于求取死亡时间。
比如浸泡在水中的尸体,除了要确定是溺亡还是死后抛尸外,尸温、尸斑、尸僵甚至角膜浑浊度都有可能因为河水这个载体的污染而发生多样的变化。
所以死亡时间的判定,还需要多方因素加上法医经验综合考量。
江白鹭尸表检验完毕,站起来对梁平道:“梁队,死者死亡时间初步估计在20个小时左右,也就是说,凶案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