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她一眼,对她眼中的挑衅不以为意。
“医好你不难。”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目光带着几分笑意。“我只是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上。”
敢情她的事就是小事?
她险些气歪了鼻子,他却已经站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上来吧,我到山洞等你。”
她对着他的背影哼了声,这才不太情愿靠近岸边,确定他已经走了,她才飞身上了岸,手一挥便穿上了衣服。刚一穿上就觉得不对,低头抓着左手袖口仔细看了看。
不对啊,明明昨晚被那只雪狐咬伤的时候,这衣服染了血迹。原本大红色的衣服不容易看出血的痕迹,但由于中毒的缘故,当时流出的血是黑色的,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即便是刚才在水里短暂的泡了一会儿,也不足以将那血迹那么快就清除得干干净净吧?况且昨天那么狼狈,衣服上好多地方都弄脏了,这会儿却整洁如新。
她可不会以为这水里不止含了药材还含着洗衣服的皂角粉。
真是奇怪。
她皱着眉头,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该不会是她刚才洗澡的时候,他给她把衣服洗干净了吧?
这个念头一划过脑海,她立即摇头否认。
开玩笑,他可是堂堂太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走哪儿都一大堆丫鬟跟着,只怕连穿衣都要人伺候,哪里还会洗衣服这种下人才会做的事?
但她向来不喜欢在这些小事上做太多研究,想不出来就干脆不去想了,转身小步跑向山洞。他已经堆起了火堆,火堆上架着半生不熟的野味儿,他正用树枝拨弄着柴火,抬头见她走进来,淡淡道:“过来先烤会儿火吧。”
她歪着头走过去,很奇怪的打量他,眼神里浮现几分怪异和疑惑。
终于,他先忍不住了。
“有什么话就说吧。”
她也不含糊,直接道:“哎,前天山崩的时候我身上沾了灰,你一直抱着我,为什么你身上就干干净净的还没有味道?”
他瞟了她一眼,将拨弄柴火的树枝直接丢进火堆。虽然觉得她这问题实在没什么价值,但还是慢悠悠的为她解惑道:“第一,衣服呢可以洗。第二,你洗澡的时候都不要我看,我洗的时候为什么要给你看见?”
她顿时一噎,而后目光一亮,道:“洗衣服?你会洗衣服?刚才我的衣服是你洗的?”一连三个几乎算是重复的问题,她问的口气却一个比一个不可思议,声音也越来越高,仿佛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
他却满不在乎道:“不然你以为呢?”
她张大嘴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火光微暖而淡漠,照亮她面色从惊讶到茫然,眼神里的不可置信慢慢散去,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覆盖。她低着头,将眼底那股酸涩憋了回去。
她安静得有些奇怪,他忍不住回头道:“怎么了?”
她这次没再给他脸色看,而是盯着火堆,眼神有些恍惚和怅然,隐约还有一抹失意和落寞。
“云墨。”她头一次用那种低沉而认真又带几分疑惑的语气问他,“我老是不给你好脸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正将烤好的兔子取下来,闻言手指一顿,淡淡道:“你觉得,我对你很好?”
她皱眉想了想,“好,也不算好。”
“怎么说?”
“因为…”她咬了咬唇,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凄惶和伤心,“曾经有一个人,他比你对我好多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空气里陷入了寂静。她甚至没察觉,他原本要递给她的烤肉迟迟僵在半空中,只是埋头低低道:“可是他后来走了。”
想起那个人,她忍不住咬了咬唇,随手捡起一颗石子丢人火堆,然后双手抱膝道:“他不要我了。”
她怔怔的陷入自己的回忆里,神情越发伤感,然后又忽然坐直了身体,恨恨道:“不回来算了。”一抬头看见眼前的烤肉,似把它当做了那个人,一把抢过来,狠狠咬了一口,模糊不清道:“叫你不回来,叫你骗我,叫你不守信用。”她吞下一大口肉,很不淑女的擦了擦嘴,“你不要我,我还不要你了呢。”
说完她又是一口咬了下去,却觉得这香飘十里的兔肉突然没有了味道。她松了口,手指松落,溅起了烟尘,迷蒙了眼睛,也淡漠了记忆。
……
凤君华闭了闭眼,然后回身抱着他的腰。
“你是在吃醋么?”
他正在给她梳头,闻言顿了顿。
“嗯?”
“十二年前。”她说:“黑木林,我跟你提起他的时候。”
她至今不愿说起那个名字,她怕一旦想起那个人,她会压抑不住胸中愤怒仇恨的情绪,会不顾一切挖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出来,然后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让她绝望?
为什么…
要杀她娘。
最后一个质问划过心口,便如刀锋擦过,带起火红的血腥,湮灭了曾经的温情。
云墨手指从她发丝慢慢落到她背上,眼神里刹那沧海桑田,渐渐又酝酿出几分笑意。
“都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哪里还记得那么清楚?”
她不想想起那个人,他更不愿。但他知道,曾经最绝望最痛苦的时候即便遭遇身边人的背叛,也不及那个人对她的欺骗来得更伤更痛。他不希望她永远做一个鸵鸟,很多事情,即便他不愿让她去面对,但他更不愿她一辈子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