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绣还在装傻:“啊哈哈,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笑了一半,手里的龙虾壳忽然碎成了细末。符绣嘴角抽了抽,拍掉那些碎末,转向了郁律,下一秒,忽的双掌合十贴着脑门鞠了一躬:“小王子,抱歉!”
郁律一下子云里雾里的:“怎么了?抱歉什么?”
符绣挠了挠头:“你还记得我往纸人上弹的那道光么?嗯,那个……好像是出了点问题。”
郁律忽然想起那几百个大脑袋,本来以为没事了,结果……
“……你接着说。”
符绣尴尬地哈哈了一下:“我那一下用力过猛,好像把它们的记忆也清零了。”
郁律有点懵:“清……零?”
“对,等于说他们出来的时候,都是新生婴儿的状态,和那些一出生把看见的第一个人认作妈妈的雏鸟一样,他们现在,大概,呃,只对第一眼看到的人抱有感情,其他的……”
郁律扶住脑门一阵头晕,第一次感到有点崩溃。
怪不得胖丫只跟符绣亲近,他记得清楚,那时候胖丫从那只大鬼身上分离出来,直接就栽到了符绣的怀里,至于大鱼……
好像是撞到了何清山的身上。
郁律略痛苦地一皱眉。
何清山已经死了,大鱼岂不是一辈子都会这样?
还有胖丫,永远没有脾气,尽心尽力照顾了他一百多年,每天给他找一筐梨吃的胖丫,也再也不会回来了。
郁律忽然有点后悔当初那么“傻子傻子”的叫她,肯定是因为他叫的太多,从来不把这小丫头放在心上,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了。
看着整颗心都吊在符绣身上的胖丫,郁律浑身都开始泛酸,他记得原来开玩笑似的说自己离不了胖丫,如果离了,他连个矫情的对象都没有。
没想到现在真的没有了。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
晚些时候,酆都在酒店后山的野坡上找到了郁律。
风吹草叶的声音在耳畔沙沙响动着,一罐冰凉的啤酒贴在脸上,郁律浑身一激灵。
顺着那罐啤酒找到了酆都的眼睛,月色朦胧,洒在他漆黑的发梢上,在他的身上笼着一阵迷蒙的烟雾,暗红色的瞳孔闪着星辉,静静地凝视着他。
“喝点?”
郁律被风吹得麻木的嘴角一弯,拍拍旁边的草坪:“坐啊。”
啤酒罐上的水珠贴在手掌上,郁律喝了几口,低头看着酆都的大拖鞋,笑道:“胖丫以前还说要伺候我一辈子,这才多少年,就不认识我了。”
“突然一下,说失忆就失忆,也不替我想想,原本我还特骄傲,有这么个把你当成神的忠仆,甩都甩不开,这不正好说明了我有魅力吗?”
他哧哧笑起来,眼睛弯成了两枚月牙:“得意忘形,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失忆的那一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记忆全都清零,一点不带留恋,根本不管剩下的那个人什么感受。”
手指慢慢收紧,啤酒罐被捏得发出“咔”的一声。
“所以酆都,我也完全无法想象,你当时是什么感受。”
郁律转过头,不知什么时候蒙上水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酆都。
“是不是也像现在的我一样?”
酆都一言不发地看着他,郁律能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很温柔。
越是这样,他越心疼。
他几乎不敢想,之前自己无数次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他心里会是什么感受,又会有多疼。
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也喜欢他。
“你知道么,之前在古墓的时候,你替我在何清山面前说的那些话,我听着特别解气,高兴死了。”
酆都轻轻“哧”了一声,好像是不屑一顾,好像是嗤之以鼻,嫌他啰嗦。
郁律其实知道酆都都懂,可即便这样,他还是要把该说的说完。
“我对贺致因早就已经没有任何感情了,但不得不说,这是个混蛋,一个拿复仇当幌子欺骗人感情的混蛋。很惭愧的是,我成功被这个混蛋吓出了一身毛病,整天疑神疑鬼的,害怕再被人害一次……不——不应该拿心理阴影这种话来敷衍你,我也没软弱到那种程度,但是,酆都,看见你以后,我还是怕了。”
“酆都,我很怕失去你。”
他凝着暗夜下酆都微微睁大的眼睛,苦笑道:“离近了害怕一不小心被你弄死,离远了,又害怕你不再搭理我。”
“我明明清楚得很,不该把这么好的你和贺致因那种混蛋相提并论。但等真正到了那一步的时候,我又退缩了,你说我怂也好,说我幼稚也好,哈哈,其实我现在说的话也很幼稚,搞得像小屁孩赌气一样。”
“郁律……”
“但是酆都,我发现我错了。”
“本来害怕再受到伤害,可我突然发现,我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既然没有,又谈何失去,所以我无所畏惧,我不会再逃了。”
“酆都,我喜欢你。”
“你有多喜欢我,我就有多喜欢你,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不占你的便宜,你也不要占我的便宜。”
“当然了,如果你不喜欢我,那就另当别论,哈……”
略显茫然的笑声突然被猛扑过来的影子截断,酆都欺身过来,狠狠堵住了他的唇,啤酒的香气颤抖地喷到郁律的脸上,这一丝颤抖福至心灵般传到郁律的心灵深处,让他又惊又喜又痛,搭在酆都的腰的手滑上肩膀,这一刻他真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将身上的人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