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茫茫大雪,钟岭还是看到了丁钦脸上的神情,怔愣,震惊。
她抬腿走到墙下,两人一高一低,眼神对峙。
一个寒凉如深潭,一个惊愕不可置信。
沉默良久,到底还是丁钦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带着一点喑哑,“十三,你不会真要杀我吧?”
他抬手捂住了伤口,鲜血透过指缝缓缓流出,因为不是动脉区,所以并没有流的太厉害,但也止不住的低落下来。
钟岭的能耐,如果想杀他,那这一刀的目标就是心口了。
但如果不想杀他,为什么会下这么重的手,那刀虽然不至于要他性命,但也已然是重伤。
丁钦之所以没躲过,是存了她不会动真格的侥幸,不过小施手段,不至于。
可惜,他找错人了。
钟岭眸子里收敛了两团寒气,音调低的也像是要冻住人一样。
“丁钦,是你自己找死。”她已经警告过他两次,别动她身边的人。
他今天晚上敢跟她来了这么一出儿,很让钟岭怀疑,丁钦是以为她不敢动他?
丁钦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很快便消失不见,重新挂上了标志性的冷笑,他抬手拔出来那把匕首,低头看了一眼。
这是……
钟岭在墙下淡淡说了一声,“物归原主。”
那是丁钦以前送给她的,在她第一次完成任务的时候。
留在身边这么多年,也不过是觉着用得顺手,说不上什么重大意义。
眼下,他既然事情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那么钟岭也并不想再有什么牵扯。
丁钦看着那把刀,闪着幽凉的光芒,沾染了他的血之后,有些狰狞的诡异之美。
他把匕首放到嘴边,伸出舌尖在上面舔了一下,收入口中。
“你还真是不念旧情呢。”他说完朝着钟岭笑了下,与唇边的鲜血融合。
丁钦厅里亮起的灯,稳稳走在墙上缓缓离去,留下了一句。
“十三,我等着你。”
钟岭站在墙下,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想翻身上墙,却发现客厅的门已经打开,路战穿了一身单薄睡衣正在往她这儿看。
跑,可能是来不及了。
钟岭硬着头皮迎上前去,路战一副精神大好的样子,丝毫没有被吵醒的困顿感。
“路先生……”
未等她说一句,晚上好,这么巧啊。
路战挑眉睨着她,双手抱臂,“钟岭,你要是敢说碰巧路过,进了我家,我他妈就一脚踢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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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岭在客厅沙发上,如坐针毡。
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大半夜出现在人家里是什么意思。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来说,跳墙入户,除了来打劫或者杀人,应该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而很明显,路战他比一般的正常人思路要更清晰。
他先自己去倒了杯温水,一饮而尽,然后就这么靠在桌边,眼睁睁看着钟岭能说出什么瞎话来。
“内个……路先生这是还没睡?”钟岭说了句题外话,大脑里依旧在飞速运转。
路战理了理衣袖,“没睡,不困。”
简短四个字表明了立场,就连钟岭准备好的下一句,那赶快去睡吧……都给直接抹杀了。
意思是,我不想听废话,你给我快点解释。
说不好我就一脚把你踢出去。
钟岭这人向来不擅长说谎,但是眼前丁钦这事儿没法说给他,她并不想让路战卷进来,这与他无关,真的不必要拉人下水。
思忖间,路战一副好脾气的慢慢等着,只是目光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摆明就是,倒要看看她能诌出个什么理由来。
躲不过去,钟岭最后一咬牙,一跺脚,迎面直视他,“路先生,我想了好多天,虽然你已经明确拒绝过我,并且告诉我没有机会,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你!”
路战,“……”
“我肖想你多年,不是为了放弃的,是为了争取得到的。”她声线本是沉稳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关系,所以此刻音调微扬,让人听上去就能察觉出来她很激动。
路战将信将疑,但她面上神色真的……丁点儿没有破绽啊。
当然没有破绽。
毕竟钟岭说的是实话。
以往也只是心里想想,这样堂而皇之的对着路战说出来,还临时当成了应付的理由……
汗颜了。
路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过脸去看向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问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他大概也没考虑到,话已经说到了那个份儿上,结果钟岭的心思依旧。
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或者是哭笑不得。
“滚到一楼客房睡。”路战扔下这么一句话,便抬腿要走,看都没她一眼,也没有回应她的话。
嘴角莫名挂了一抹浅笑。
钟岭闻言,还有点儿懵,但意识到路战似乎没有追究这事儿了?但是,睡这儿?
“额,路先生,我还是回去了。”
她慌忙起身,还有点没缓过神儿来。
路战背对着她说了声,“你敢踏出去这个门口,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