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视一周后,甩起袖袍缓坐于案前,双手抬起,左手轻按琴弦,右手放于琴弦之上,信手拨弄两下,未成曲调先有情,原来琴声可以摄人心神,于是,叶一尘怀着期待的心情,迎接这堂课的到来。
一个时辰后,叶一尘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长琴殿,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抱着棵红枫,一脑袋就磕过去,想想她遇到的麻烦事,又磕了一下,待她正准备再磕一次时,只听见几声“咳!咳!”的声音传来。
叶一尘呆了呆,心道:这是谁呀?这么丢人的现场,你就不能等我磕完了再来吗?
即使她满腹牢骚,也不得不转过身,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站在红枫下,青竹色的长衫,眉目如画,虽然现在是秋天,但他的样子,却给人呈现出如一幅水墨春景。
叶一尘见过他,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戒备,道:“柳深意?你是柳深意?”,那日,混乱中也没仔细看过他,没想到,生得这般如沐春风。
此人正是在云想裳帮穆鹃作证的少年,如今是号钟真人的座下弟子,琴艺榜第一的柳深意!
柳深意道:“叶一尘……”,他好像不知该如何说,伸了伸手,感觉不对,又缩了回来。“那日,云想裳……对不起!”,他说完,脸就别了过去。
叶一尘似乎没想过,平日里,这帮世家大族子弟眼高于顶,还有给人道歉的一天。难道,他已经意识到,没有原则、随意包庇,只能让自己更难堪?
“啊!”,她有点意外,见柳深意看着她,也不好拿乔,道:“那个……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忘了!”,说完,她对他笑了笑。
柳深意见叶一尘笑了,也不再拘谨,道:“你刚才上完课就……”,他顿了顿,接着道:“是学琴方面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叶一尘听罢点点头,既然人家主动言和,还透露出想帮忙的意思,也不再藏着了,于是把刚才上课的感触,以及遇到的难题,对柳深意慢慢的道来……
在长琴殿,号钟真人一首“关山月”,使叶一尘沉醉其中,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如此,心下雀跃不已。
但随后的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古琴又名七弦琴、瑶琴、玉琴等,由七根琴弦、岳山、焦尾、龙龈等部分组成。”,号钟真人娓娓道来。
叶一尘点点头,看看案前的古琴,以及它们的组成部分。
号钟真人接着道:“古琴音域相当广,四个八度零二个音,散音七个、泛音九十一个、按音一百四十七个。”
叶一尘有点懵,心道:那么多音,怎么弄?
号钟真人像知道叶一尘心中所想,他接下来就给出答案了,“弹奏时,左手按弦取音,右手拨弹琴弦。”
“哦!”,叶一尘试着按了按,就听见号钟真人进一步解释道:“左手又分甲按、肉按或甲肉相半。甲按音色清脆明亮,肉按音色温厚稳实,甲肉相半……”
叶一尘傻眼了,看了看自己的指甲,感觉指甲从未像现在这般僵硬。
手指僵硬的叶一尘已不知道号钟真人说什么了,但她还努力地听着。
“右手弹拨也分甲肉之别,配合指法,轻而轻者,挑摘,轻而浊者,抹打,重而清者,剔劈……”
现在叶一尘不止手指僵硬,连带着脑子也僵硬了起来,隐约听见号钟真人说:“古琴的灵魂在于指法!”
这到底有多少指法啊!怎么一片浆糊?于是,前半节课,叶一尘从开始的满怀期待,一路走到了满脑浆糊的状态。
接下来的课,就不仅仅是满脑浆糊了那么简单了。
“接下来,我们如何制琴呢?”,号钟真人娓娓道来。“制琴体现的是一个中庸思想,是一种振动和抑制的关系。”
他接着道:“面板要充分振动,并和地板形成一个合体,面板为阳,桐木制成,低板为阴,梓木制成。古琴制作,经年的老木为佳,古木材质密实,纤维通顺,年轮均匀,这样制出的古琴音色苍桑深远,让人回味无穷!”
正当叶一尘所幸这个能听懂时,下面的内容就让她后悔听得懂了!
“古琴选造型、木胎的时间较短,只须一到十天左右,但灰胎干燥时间较长,一遍灰胎要在窨房干燥一周左右,但从初灰到中灰再到细灰,以至于最后鹿角灰,大概二十多遍,在窨房裱干后,再自然风干还要几个月,之后打磨上漆又要几个月,最后推光后才算完成,这期间,完成一把琴,至少需要两年多的时间。”,号钟真人终于讲完了。
叶一尘也迷茫了,她一边走一边想:制一把琴要两年多,她和穆凌菲的比赛只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要不是担心爷爷,她才不管几年,十年八年都跟她没关系,但是……
这就是为何,她刚才撞树的原因,那个疯女人,她有没有搞错,制一把琴就要两年多的时间!
但一想到,穆凌菲也会遇到相同的问题时,她就不再那么焦躁了。
难题都道出来了,再看看柳深意,叶一尘不好意思的笑笑,道:“我还是挺佩服你的,你琴应该弹得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