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一贯的聪明,只是这个时候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狰狞的执意。
像是看到前方路途上的阻碍,都忍不住想要掌握在手里,拔除掉危险的东西。
程浅伸出手,不是很在意的拂掉脸上的水珠。
她看似恭恭敬敬,实则眼底暗含深意:“太女何故生气至此?愚妹只是遵从了皇上的旨意啊!”
程洛一惊。
母皇?
她不敢置信又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丝动摇道:“你什么意思?母皇可是一直站在我这边的啊!你这样说,是在影射些什么么?”
程浅眼中笑意更深了一点,脸上却是一副苦恼的样子:“说起来当初母皇是想要妹妹给姐姐当挡箭牌的,私底下给的暗示也是竭尽所能的希望我能牵扯九黄姐的目光,无论怎么说,都是站在皇姐这边没错,我自然不敢影射什么。”
她姿态放得低,声音又冷静平缓,让人天大的火气都忍不住收敛,跟着她的节奏走。
“九皇姐此次惊马,虽是十二故意为之,但是当时药下得分量不多,不至于在那时候就发狂如此。事后妹妹去查了那马匹。果然发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
程洛脸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忍不住山崩地裂了。
那方锦帕无论是纹样还是绣工都算不得上乘,但是程洛不至于认不出来,那是母皇身边的心腹嬷嬷常用的东西。
程浅还在‘长吁短叹’:“说起来母皇可真是恨九皇姐啊,往日里对她不闻不问的,这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下这么多的药来害她。只是九皇姐这些年除了和您打对台的时候,其余时间都像个影子,也不知道背地里在憋什么坏……”
程洛却听不下去了。
程浅字字句句都在贬低程溦不错,只是却隐隐约约让她发现了以前觉得理所当然,但仔细一想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的问题。
程溦能和她平分半壁江山,但她明明没有父族支撑,也没有母皇偏爱,能做到这一步,是她天赋异禀,还是有高人相助……
程溦在保皇一党眼里看来是一枚弃子,可多年来却没被动摇一点根基,顶多是几纸无用的弹劾,到底是她手下的人太无用,还是做事的时候压根没用心……
母皇多年以来明目张胆的偏爱,究竟是蜜糖,还是□□?
程溦、程洛、程浅,到底谁才是那个挡箭牌……
那边程浅还想魔咒一般在耳边蛊惑着:“这次九皇姐伤的不轻,也不知母皇安排过去的太医到底懂不懂事……”
程洛忽然抬头,她一双眼赤红的像是被围困的兽:对,去看看。
去看看程溦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若是她的伤是真的,说明这一切只是她的臆想,母皇还是站在她身边的,而不是利用她!
可若是……假的呢?
她心里天大的地动山摇也强撑着面不改色,只是到底事情不能尽如人意。
那一方小帐里哪里还有程溦的踪迹?
*
女皇正在批阅快马送来的奏章。
她已记不得这是第几本上奏九皇女‘可堪大用’的奏章了。
以前程溦多多少少还做些样子的。也不知这一阵子是吃错了什么药。一点也不屑于隐藏自己手下的人了。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有点疲惫。
到底还是老了力不从心了,以前天大的事情摆在眼前也能面不改色的。
只是到底有什么让人觉得难以安心,是什么呢……
一密探忽然匆匆忙忙进来,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朱笔因愤怒而被扫到地上,她不可置信道:“什么?”
*
营帐中一瞬间多了许多低眉敛目的人,程浅混在其中,衣裳都没来得及穿好,整个人显得十足的不庄重。
但这个时候没有人敢揪着这点小事儿不放,重要的是,南疆十万大军究竟是怎么在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的做到围城的?
有人一瞬间想到了不在此处的九皇女,但是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把这个名字说出口。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
骂完了兵部户部,最终无人可骂的女皇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名字。
“程溦呢?一个大活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你们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吗?都是干什么吃的?平日里朕也当你们是肱骨之臣,为何一到用得到你们的时候,反而一个个的给朕当起了缩头乌龟啊!”
她也不知是不是病了,整个人声音里还带着嘶哑,疲惫不堪又被狂怒刺激着精神,整个人像是最后燃着的篝火,火焰耀眼但是燃尽了就彻底油尽灯枯了。
也不知是什么刺激到程洛的神经,她仿佛真的被程浅三言两语乱了心神认定女皇只是拿她当做挡箭牌,这个时候看到她这幅样子心里反而有种快感。
看吧,你也不是运筹帷幄,你心里的那个最优继承人还是背叛了你,寻找到更强的盟友了。
但是她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她不动声色的将一切情绪隐藏在内心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撑起太女最标准的尊崇,恭敬道:“母后,现下责骂也不是办法,不如想想如何解决问题。----我记得十二皇妹的噬魂军,离此处应该不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