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迷蒙了眼睛,笑着看向景和公公身侧的人。
朱信之,宣庆帝膝下最为得宠的皇子,朝廷仰仗的贤王,曲贵妃的儿子,哪一样光环落在常人身上,都让人仰视,如今,他身穿华服站在这里,笑着向谢遗江说他来下聘礼。
荣耀吗?
不觉得。
但裴谢堂觉得,似乎从他走进写家门的这一刻开始,一切就都有点不一样了。今天谢家的人都那么可爱,连阴雨密布的天空都显得晴朗。
好像等了很久。
景和公公宣了宣庆帝的口谕,笑着对谢遗江说道:“谢大人,三小姐品貌端庄,秉性柔嘉,为圣旨亲封的淮安王妃,陛下厚爱,钦点为王爷送上聘礼如下:白银五千两、黄金五百两、锦缎二十匹、金丝如意一对、珊瑚树一棵、五铢海棠一套、旬邑琵琶一尊……”
洋洋洒洒,礼单竟有二十多页!
礼物一件件的送进来,篮子小声的数了数,等最后一箱盖着红绸子的箱子抬进谢家,她登时瞪大了眼睛:“小姐,竟然有四十八抬之多!”
东陆嫁娶,非皇亲贵族嫁女儿,能有三十六抬聘礼的,就已经是很多了。可谢家嫁女儿,宣庆帝格外破例,竟然做主亲自赐下了四十八抬超高规格的聘礼,堆了谢家满院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得送到东厢房去。
裴谢堂亦是吃惊的咋舌:“陛下好大的手笔!”
由此可见,朱信之确然很是受宠。
最后送上的,是一副字画,卷着红绸,却并未送到箱子里,而是由孤鹜用托盘端着,送到了裴谢堂的跟前来。
朱信之双手拿起字画,捧着递到裴谢堂跟前:“这是我送你的。”
“是什么?”裴谢堂轻笑。
朱信之颔首示意:“你打开看看。”
裴谢堂依言展开。
却是一副画卷,画的不是寻常山水,也不是什么盛世繁荣,而是万家灯火,阁楼上一双人影并肩而立,眺望远处的风景。一轮弯月,空白处题词:“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裴谢堂吃惊的捂住嘴.巴。
这画卷是融合了她为他画的画、他曾给她写过的诗句,成了一副完整的新作。
朱信之握住她的手,稍稍拉近了一些两人的距离。他轻笑:“我的心意,都在这里面。你可千万要收好了。”
“遵命!”裴谢堂笑嘻嘻的回答,卷起画作交给篮子收好,忍不住笑弯了眼睛:“王爷,你如今可是我的人了,你有没有别的想对我说的?”
“嗯?”朱信之微微一笑:“你又有什么要说?”
“这里,我留下印记了,以后你都是我的,旁人不能碰。”裴谢堂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唇上,呢喃着笑。
朱信之握住她的手,没回答,只是笑容深了些。
景和公公和谢遗江等人见他二人情谊缠.绵,会心一笑,谢遗江问道:“公公,是否是钦天监看了好日子?”
“五月十七。”景和公公笑着说:“谢三小姐好福气,这日子是陛下亲自定下的。”
“今天都五月初二了。”谢遗江吃了一惊,“五月十七是否仓促了一些?”
“不仓促。”景和公公笑着指了指跟在送聘礼的队伍后来的七八个宫装女子:“知道三小姐无心刺绣,陛下.体贴,已让造办处跟着一道过来,待会儿为三小姐量身定衣,一应嫁衣等,皆由造办处制作,婚前送来给三小姐。三小姐安心待嫁,其他的,都不用操心啦。”
“多谢陛下恩典。”裴谢堂听了,急忙跪地谢恩。
景和公公笑眯眯的说:“三小姐,待会儿你可要随着王爷入宫请安,早点做准备,别让陛下久等。”
“是。”裴谢堂看了一眼朱信之,乐了。
摸着身上的衣服,她算是彻底明白了,敢情朱信之就是知道她得随着入宫,这才特意送了一身漂亮的衣服来!
这贴心!
谢遗江笑道:“成阴,你先跟王爷入宫去吧。”
“走吧。”朱信之伸出手来。
裴谢堂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十指紧扣,来时朱信之骑马,离开时改为乘车。裴谢堂出了谢家的大门,才知道门外早已聚集了无数的百姓,都是看热闹的。见了两人携手而出,不由纷纷感叹:
“这就是谢家三小姐,先前被东亭侯府退婚的那个,想不到呀,竟然生得这样好看!”
“温家怕是瞎了眼吧?”
“三小姐真是福气好,能嫁给王爷,今天怕是有多少女儿家要哭碎了心肠。”
“送了那么多聘礼,王爷是爱重这小姐呀……”
裴谢堂听罢,放下车帘后,立即笑得梨涡深深:“王爷,他们说你爱重我呢。”
她拐了拐朱信之的腰窝子,有点好笑的补充:“他们还说,今天要有多少女孩子哭碎了心肠,我觉得也是。这些京城里的姑娘家一定后悔死了!”
“后悔什么?”朱信之看她,有点头疼:“有什么可后悔的?”
“对她们而言,咱们王爷啊,那是镜中花,可望不可即,故而心中爱慕非常,却不敢伸手去触碰。王爷,你就是那九重天上高高在山的神仙,原本都以为你没点七情六欲,怎料你有一天会被我拖下万丈红车?”裴谢堂笑得得意:“她们一定是在后悔,早知道会被我这样的歪瓜裂枣抢了头,当初还不如舔着脸皮往王爷跟前凑。说不得,王爷就看对眼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