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当日,顺治坐朝,文武大臣列班奏表,议追尼堪为庄亲王。大臣们议及一年来战事频仍,伤亡惨重,都有灰心放弃之念,议拟弃湘、粤、桂、赣、川、滇、黔七省,与南明朝廷议和。
顺治忧心忡忡,却不『露』声『色』,只振作了颜『色』鼓舞士气道:quot;朕以为,我大清初建,四海来归,虽仁政遍于天下,而南人未必闻之。朕听说大西军兵马虽壮,但诸将领间尔虞我诈,争权夺势,内讧不止。大西军将领孙可望于云贵一地私建宫殿,出入乘金龙步辇,俨然以帝王自居,有持异议者,他便回应quot;人或谓臣挟天子以令诸侯,岂不知今天子已不能自令,臣更挟天子之令以令于何地、令于何人?quot;他要求伪永历帝朱由榔封李定国为西宁王,李定国听说后,不喜反怒,说是quot;向来封赏出自天子,孙可望也不过是王而矣,有什么资格来册封我呢?quot;因此两军分裂,嫌隙更大。前些日子南明欲行反间计,离间朕与平西王吴三桂,被朕识破。当时大西军刘文秀部本已胜券在握,而平西王集精兵击其一路,令其溃败撤围,遂得保宁大捷。而刘文秀亦被罢职,发配云南闲置,令名将无用武之地。这便是我大清君臣一心,协力取胜的明证。伪帝永历软弱无能,大西军四分五裂,纵然英勇,也终究是乌合之众,何足惧哉?只要我朝上下齐心,推行仁政,南明之覆亡只在旦夕,众爱卿不必过虑,议和之奏,实为不妥。quot;
诸王公大臣们听见顺治分析南明朝政之事,如同亲见,都觉又惊又佩,不敢说话。惟有吏部尚书朱玛喇上前一步奏道:quot;皇上英明。然而歼灭南明非在一朝一夕,我大清国库虚乏,各军粮饷不足,十一月初二,我朝以固山额真卓罗为靖南将军,同固山额真蓝拜等率军往广东增援,防李定国部南下,就因为钱粮不足,只僵持了一个月,即于十二月初八日又撤回京师。此类事接二连三,quot;钱粮不足quot;,实为我驻军首要大患。况且连年灾荒,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思反,危机四伏,大顺军余部犹分散各处,蠢蠢欲动,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李定国攻克广西,不仅南明残部会聚,民间亦多啸众响应,祸在肘腋,不得不防啊。quot;
顺治听不入耳,不耐烦道:quot;这些事,朕早已听说了,诸位还有什么要说吗?quot;
当皇上问quot;还有什么要说quot;的时候,那意思分明;什么也别说了quot;。偏偏议政大臣多罗额附内铎不识眼『色』,亦上前一步奏道:quot;湖广总督祖泽远前日奏报到任后所见,曾云:quot;荒村野火,廖落堪悲,鹄面鸠形,死亡待踵,民穷于财尽,兵弱于力单quot;。可谓字字血泪,令人堪忧啊。臣等以为,议合只是缓兵之计,给我大清时间丰盈国库,集攒兵资,让人民休养生息,让将士养精蓄锐,再勿令quot;民穷于财尽,兵弱于力单quot;。倘若不肯议和,任由此等情形僵持下去,到时候不止是湘桂七省失陷,只怕南明不日便要进军北京,撼我朝廷了呀。quot;
顺治怫然不悦,反问道:quot;依你们说,如果我们放弃了湘黔七省,大西军就不会再北上进犯了吗?倘若我们与南明议和,而南明不肯,我们怎样做?又或是南明表面上肯了,暗地里却仍然发兵北犯,我们又当如何?更或者,永历朱由榔肯了,而大西军首领不肯,我们又如何?大西军将领孙可望、刘文秀等居功自傲,各自不服,纵使永历伪朝廷肯与我们议和,而大西军某部仍旧拥将自立,继续北犯,那时候我们又当如何?难道还要替朱由榔先平了内『乱』,再坐下来慢慢议和吗?quot;
几句话,问得索额图哑口无言,惟有喏喏后退而已。顺治遂告退朝,特命人宣吴应熊入宫来,往绛雪轩说话。
吴应熊自入京来见了洪承畴,打听得洪小姐芳名洪妍,益发断定其与明红颜是同一人。然而毕竟不能亲眼见到,且听说洪小姐浪迹天涯,又告失踪,不禁失望莫名,也只得留下来慢慢打听,仍住在宣武门内绒线胡同世子府中。这日闻说皇上见召,忙穿戴了往宫里来,太监引着,一路穿墙过院,并不走宫门,只沿着内左门旁一道永巷抄近路径往御花园绛雪轩来。沿途只见两道高墙直『插』到云里去,偶有值侍经过,看见太监引着个年轻公子,虽不认识,也知是位贝子王爷,都垂手问好。
寒冬腊月,御花园一片廖落败景,刚经过一场雪,正在半消半融间,『露』出残枝枯叶,未及打扫。惟有几株梅花开得茂盛,凌霜傲雪,香气馥郁。吴应熊看见梅花,便想起明红颜来,明眸皓齿,一颦一蹙,俱在梅香中徐徐泛起,格外分明。他很想站下来细细玩味,无奈皇上在等着,不得不赶着来见。
绛雪轩里浓薰香鼎,锦褥重围,却是一片晴暖温软之象。顺治见了吴应熊,招手笑道:quot;你进京多时了,我们总没时间坐下来好好聊聊。难得今儿有闲,你倒是同我详细说说这些日子的沙场见闻。quot;
吴应熊见了礼坐下,笑道:quot;有什么可说的?无非是兵来将挡,自相矛盾。《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上尽有得写的。quot;明知此前每一役俱有战书禀报朝廷的,遂也只是轻描淡写,将自己参与过的几次战事约略一述。
幸好顺治也并不追问,只频频点头说:quot;平西王带兵打仗是有一无二的名将,若是大清能多得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