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也能理解,因为格瑞也没有刻意去调查过金。他们都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靠荷尔蒙和“再见”钟情就走到一起去了,根本还没来得及防备便一击毙命双双倒入婚姻的坟墓里。
否则这么一出闹剧怎么会维持七年呢。
“姐姐一开始反对极了,她还说我一定会露馅所以不让我来见你。”
是啊,设身处地的想想,在身负重大秘密和生命危机的情况下,不会有家人愿意冒这个险将自己的弟弟推出去的,更何况是和一个普通人结婚……
金朝杯子吹了好几下。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每天早上解电子锁翻窗出门就为了和你打声招呼是有多难!你还老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搞得我跟m一样,都不好意思和姐姐说我喜欢你。”
格瑞的表情僵在脸上。
这番话怎么说得就好像……
“不过现在想来都是些小孩子的戏言罢了。”
金撇了眼,耸耸肩膀。
桌面下,穿反的拖鞋踢了踢格瑞的小腿,很轻,很小心,仿佛猫咪试探主人心情如何一样。
“……从那么早开始……”
格瑞皱起眉头来,金被他那害羞又纠结的神情给取悦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的同时表情也渐渐放松。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以前和格瑞相处时的对话节奏了,就连对视都变得自然起来。
“少自作多情了,我是看脸的。”
“……那现在?”
“你猜?”
金发自内心的露出微笑。
又是这种眼神,格瑞叹息,狡诈得和狐狸一样,机灵又得意,看着自己就像在看所有物那般理所当然。
不可否认,即使结婚七年,格瑞依旧被金吃得死死的。
*
放下喝掉一大半的杯子,金现在觉得整个人都热腾起来,四肢到五脏六腑再到心脏,全都滚烫。
格瑞的勇气和决心已经放在了金面前,而现在,该是金的回答了。
“我想过和你坦白,格瑞。”
金认真的说道,他拿起那张离婚申请书,看向格瑞——爱了七年的骗子先生,骗了七年的他的丈夫,声音有些沙哑。
“就像你所害怕的,我也在担心。每一次和你说“路上小心”和“早点回来”时我都是发自内心的,因为我怕自己会在那天的任务里突然死掉,又或者是你被仇家发现……这样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所以我送你领带夹,我可以每天帮你带上,然后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查看你在哪里,确保你的安全。”
格瑞看着那张纸的边缘,看着金的手指微微用力,把平整的那里掐出褶皱来。
“我其实早就想和你说了,包括我其实是一个黑客,我骗了你七年甚至更久,我还是一个杀手……可是……”
话语堵上喉咙。
金不能好好表达,这感觉太复杂了,害怕和后悔还有随时随刻的提心吊胆。
“我怕你会……”
会离我而去。
该死的爱情,该死的幸福,该死的患得患失。
我爱你,我怕你听完真相会对我失望,我怕你会不爱我。
我害怕啊,格瑞。
这些话金当然说不出口,听上去太弱气了,又丢人又难为情。
可是如果克服不了羞耻心,那罪恶感就永远不会消失。
咬紧牙关的黑客决定吐露心声。
“金。”
格瑞突然出声打断,把金难以开口的话全噎回去,“我明白。”
薰衣cao色的双眼里只有了然,它们微微眯起来,用为数不多的温柔软化原本冷冽的紫,给出金一个答复。
被姜茶温暖的手越过桌面,像金摩挲纸张那样抚摸上他的手背,稍许大一些的手掌包裹住颤抖的手,似安抚,又似保护。
“我明白。”
对了,还有该死的默契。
格瑞注视着金发怔的表情,弯起嘴角。
骗子和骗子因付出真心而坠入爱河。
而现在,两个说谎的孩子又在为此懊恼不已。
这种感觉,也只有他们彼此能明白——就像婚礼上的领带,神父前的婚戒。
真是令人感到奇妙而又古怪。
但一点都不会感到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