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她先前惊魂未定,渐渐平静下来了,才听她说:“我在龙图阁,见到一个很奇怪的人。”
春渥脱了她的春衫问:“什么奇怪的人?没有见着官家么?”
她摇摇头,歪在榻上说:“我去时官家还没到,龙图阁里的勾当都很闲散的样子。可是那阁中早就有人在了,疯疯癫癫连鞋都没穿。突然间冒出来,戴个巫傩面具,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有这样的事?”春渥愣愣道,“那你叫人没有?这等疯子,就该命人拿住他。”
她唉声叹气,“我想叫,可他用手捂住我的嘴,就像这样……”她比给她们看,“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拿一根手指头摸我的嘴角和脖子。”她抽噎起来,“放浪形骸,有意调戏我。”
这下子春渥和金姑子都惊呆了,“禁庭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看着森严守礼,谁知宫闱乱成这样!”
金姑子气道:“我去和时照说,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公主要是怕惹麻烦,着他暗中探访,今晚龙图阁是谁当值,先公主一步到的人又是谁。依我说,左不过是哪个不要命的阉竖,身垮心不死。再不然就是禁中哪位娘子,有意叫公主难堪。”
她却摇头阻止,“现如今不是时候,皇后的人选未定,我这里要是传出什么谣言来,岂不是自毁前程?所以先不要声张,等大局定下再追查不迟。我先前太害怕,失态了。你去同时照说,让他和两位勾当通个气,就说看见了老鼠,并不因为旁的。防着他们往外传,被有心人听去,再生事端。”
金姑子无奈应个是,退到帘外传话去了。
热水都备好了,春渥扶她入浴,拿巾栉细细替她擦肩,低声道:“怕有寒气侵蚀,多泡会儿。难为你,到这里做小伏低,真不如我们在里仁坊时自在。我总觉得这宫掖可怕,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你初到,就要经历这些,以后会怎么样呢?可气的是只能哑巴吃黄连,我眼下担心,万一那人见你没有动作,愈发得意张狂,又该怎么办?”
春渥担心她,秾华都明白。她压了压她的手道:“娘放心,忍气吞声也就这一时,不管官家封不封我为皇后,哪怕是个妃子的头衔,我没了顾忌,那人便不敢再惹我。”说着兀自嘀咕,“我只是奇怪,什么人这么大胆。他穿着圆领袍,可那份气度又不像是个内侍……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勾当官居然不知道。我都疑心他是不是个鬼魅,或者他是云观,气我进宫做仇人的女人,有意吓唬我?”
春渥心惊,忙问她:“你可在那人跟前露了马脚?这世上哪来的鬼,就是有人乔装,捉弄你罢了。”
她仔细回忆了下,应该没有说错话。想着又开始懊恼,怪自己胆子太小,否则也许能探出点什么来。
她陷入不安中,夜里觉也睡不踏实。第二天雨停了,第一缕阳光照进她园中的时候,意外得知今上颁布了册立的诏书。
她站在阁前的月台上,看着枢密院的人进了仪凤阁,持盈率众在阶下跪着,叩首,承接旨意。阿茸纳罕,讪讪道:“怎么去了那里?我们呢?我们公主怎么办?”
秾华睨起了眼,心里惘惘的,这就说明要接近殷重元,必须花大力气了。
众人正惆怅,看见时照从甬道上急匆匆过来。他头子活络,悄悄捱到仪凤阁探听消息去了,秾华想问持盈晋了什么位,他却飞快比手,“官家第二道旨意发出来了……”没等他把话说完,中路上拐出几个人,为首的高擎着圣旨,风风火火往翔鸾阁而来。
秾华下台阶,舒袖跪拜接旨,人俯得低,血冲了耳膜,一阵阵声浪惊涛拍岸。成败就在此了,但愿还如人意,却也有送还绥国的可能。如果当真退回去,那么这阵子的筹谋就白费了。
她吸了口气,静下心来。已经到了这步,就看造化吧!
都承旨有条清亮的喉咙,只听他一字一句朗声宣读:“大绥李氏,誉重椒闱,冠彼后宫。静正垂仪,成肃雍之道;克尽敬慎,著协德之美。今授金册凤印,载在典谟,母仪天下。”
短短几十个字,很快就读完了。秾华还有些恍惚,但很快定了神,深深俯首下去,“臣妾领旨,谢陛下隆恩。”
左右搀她起身,都承旨交付了诏书和皇后印玺,退后两步长揖下去,“臣与皇后见礼,恭祝皇后长乐无极。”
秾华觉得做梦一样,宫掖中的众多妃嫔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那小小的翔鸾阁前裣衽叩拜。她看着满地匍匐的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照理说一直孜孜追求的目的达到了,她应当觉得快乐,可是为什么高兴不起来,甚至有种莫名的失落感。然而那么多人看着,她要装得春风满面,要装得矜而不骄,符合她大钺皇后的风度作派。
她请众人免礼,象征性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人都打发走了。回阁内重新梳妆,内侍送皇后祎衣来,册封来得突然,事先没能有所准备,现在必须盛装去太后宫中行礼谢恩。
春渥把祎衣托在手里,翠翟纹饰攀满了袖口衣襟,她低头审视,眼里莹莹有泪。秾华从镜中看到,转身靠在她胸前,轻轻说:“娘,我成为大钺的皇后了,你不要为我担心。”
这句话里有太多含义,别人不明白,春渥心里都知道。她在向以前的单纯岁月告别,她要为年少时的青梅竹马复仇,还有绥国郭太后和建帝赋予她的使命,注定她这个皇后当得和别人不一样。如果没有册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