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皇帝寿诞的前一晚,子夜时分,她突然被一阵叩窗之声惊醒,系妥衣衫打开房门,朦胧的月光透过树上叶隙拂照在一个身影上,人影瘦削,是朱敏之。
朱敏之弯身行了礼,说道:“奴婢深夜打扰郡主,实非所愿。请恕奴婢不敬之罪!”
慕云笙引手请他坐下,并不掌灯,问道:“您不必多礼,父王被褫夺封号逐出宗室,我也不是什么郡主了,以后不要这么叫我了。”
朱敏之傲气的说道:“郡主放心,奴婢会帮您将属于您的一切全部夺回来。”
见他坚持慕云笙也就不再勉强他改口,问道“今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朱敏之点点头,直言道:“回郡主,如今是该咱们为王爷报仇的时候了。”
慕云笙心下略紧,问道:“朱公公有何计策?”
朱敏之恭声道:“李熤五子肃王李元昱,自幼聪慧却不得圣心。奴婢观察他很多年了,稍用些手段便可以成为一颗有用的棋子。”
慕云笙狐疑的问道:“这个肃王和其他皇子有何不同吗?”
朱敏之冷诮一笑:“太子想安安稳稳的登上皇位是不可能的,这个肃王就是他最大的绊脚石。”
“为什么”
朱敏之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普通平民都会想着出人头地,何况是一个并不平庸的皇子,谁能忍受一辈子仰仇人鼻息?不过,这个肃王虽聪慧异常,然,做事不计后果,或可为我们所用。”
慕云笙听他辨析利害玩弄权术,实是觉得此人心机深沉难测,或许这么多年的仇恨压抑在心中,日日夜夜琢磨的便是如何报仇,才会有这些缜密的心计手段,这些年真是难为他了。
怜悯之心顿生,觉得不能让他一人承受复仇所带来的痛苦与危险,而自己身为忻王之女,这些本该是由自己承担的,当下问道:“仇人我们又要如何利用肃王对付李熤?”
朱敏之幽幽地道:“既嫡且长的太子怎容得下一个过于聪颖的庶皇子呢?十年前皇后和太子就想置肃王于死地,肃王母妃拼死相护才保住他一条命。”
朱敏之冷漠的诉说着这些深宫密讳,慕云笙暗自喟叹,不知该高兴还是惋惜,原来身为皇家子孙谁也逃不掉权利的倾轧和对皇权的执迷。
“当年六皇子与肃王嬉戏时意外溺毙,皇后栽赃于肃王,娴妃母家又无权势,证据确凿之下只得将罪责尽数揽在自己身上,那六皇子乖巧温顺甚得李熤宠爱,皇帝盛怒之下并未深查,便一旨诏书以谋害皇子罪将娴妃处死。
自那以后原本开朗聪慧的五皇子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变得孤僻乖张。外人不知其中纠葛,皇后和肃王心里应该是明明白白的。如果他不能破釜沉舟为自己找一条生路,最后仍是难逃一死。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再好不过,奴婢不在乎他们谁输谁赢。郡主,您觉得让李熤亲眼看着他的儿子们自相残杀到最后一个不剩,是不是比杀了他更痛快?”
第20章 第二十章
“六皇子的死虽不是肃王做的,但也绝非意外吧?”慕云笙狐疑问道。
他白净阴柔的脸森然狠厉,慕云笙心中一沉,寒栗滚过全身。
朱敏之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断然道:“郡主,您要记得,心软就意味着成为他人砧上鱼肉,任人宰割。想想您的父王。”
慕云笙不由打了个冷颤,低声道:“可他……只是个孩子呀?”
冷笑一声,朱敏之的眼眸如同三九寒天:“小世子也是个孩子,可谁又放过他了呢?”
慕云笙猛地一震,是啊,她那不满八岁的哥哥……身首异处的哥哥,是不是也在九泉之下看着她呢?
朱敏之忽略过她表情的起伏,缓缓道:“过段日子,北齐的使团要来洛京,他们的太子也会一同前来,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
“朱公公的意思是要对这位北齐太子下手?”
“东夏这几年实在太过安逸了,要想扳倒李氏,首先就要为他们找一个强大的敌人。北齐人素来强悍,这位北齐太子就是个很好的引火线。”
慕云笙点点头,道:“我可以做些什么?”
“北齐太子奴婢会想法子解决,郡主不必劳心。您只需接近李元昱,令他信任于您,待合适时机,奴婢自有办法令他与太子反目成仇。”
“假意与他成为朋友,然后在出卖利用他吗?”慕云笙有些犹豫,尽管他是杀父仇人的儿子,可她却不想用这样的方法为亲人们报仇。
朱敏之微微叹息,劝慰道:“郡主,奴婢知您不忍,但奴婢还是要斗胆劝诫您切莫心慈手软,悔恨终生。为忻王报仇是您的使命,也是您的责任。”
“可是他未必会相信我的。”慕云笙实在没有把握。
朱敏之神秘一笑,胸有成竹地道:“郡主倾世容颜,世间难觅,肃王定难逃郡主手心。”
慕云笙怔仲不解,似乎朱敏之还知道些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事情。
朱敏之站起身行了告退礼,行至门口,他身形微滞,驻步解释道:“六皇子不是奴婢亲自下的手,只怪皇后心魔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