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淡淡地道:“拿走,以后谁再把这个端上来,趁早去领二十记军棍。”
郭绍伦便再也不敢作声,慌端了那碗清汤面下去,眼见萧北辰这样疾言令色,任他跟了萧北辰这么多年,却再也不敢擅自揣摸萧北辰的半点心思了。
转眼之间便入了秋,国内形势陡然急转直下,南面中央政府竟是电告全国,声称为尊重国际和平宗旨,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冲突,与扶桑人议和之事势在必行,消息传来,便只剩下颖军孤军奋战,与西线一带的扶桑军主力成对峙状态,一时之间,南面中央政府这样的卖国行为激得民怨沸腾,但凡是有识之士,皆大骂南面中央政府行政主席楚文甫割地求荣,实乃国贼。
这一天德馨小学才下课,天气生冷,杭景还坐在教室里,就见一位来接孩子的李太太,李太太家才搬到北新不久,也是个大户人家,穿着体体面面地棉缎旗袍,领了自己的孩子站在那里却不走,笑眯眯地端详了林杭景片刻,道:“林老师长的真好,我给林老师做个媒吧。”
林杭景微怔,看李太太笑吟吟的样子,道:“谢谢李太太,做媒的事儿还是不用了。”
李太太笑道:“你这孩子,还不好意思呢,我保证我说的是个青年才俊,英国留学回来的,他家也是北新城内的大户人家,人家自从上次见了你……”
林杭景见李太太这样热心,实在不好张口直接推拒,只能道:“我已经嫁了人了。”
李太太先是一愣,看看林杭景的模样,旋即笑道:“林老师真会开玩笑,瞧你这样才多大?这就嫁了人了,嫁了谁了?快请出来给我看看。”
林杭景也不好回答,面有难色地看着太过热心的李太太,正想着如何措辞推托,忽听的一阵“呜——呜——呜——”的凄厉声音,竟是北新城内的空袭警报骤然长鸣,如魔鬼嚎叫般撕裂了整个北新城的上空,亦在刹那间将整个北新城的百姓置于无形的恐怖牢笼里。
林杭景惊惧地抬起头,只见天空中远远出现了十几架轰炸机的身影,如鬼怪压境,黑压压地朝着这边飞来,她心中惊惶,李太太早已经面色惨白,手足冰凉,抱起孩子就往院子外面奔,边奔边惶急疯狂地大声喊着,“林老师快跑!这是扶桑人的飞机!”
正是这一年秋季,距离中秋节还有不到三天,扶桑轰炸机以火力盛、续航力强的零式战斗机为护航,自新平岛基地起飞,突破颖军空军拦击,突袭北新城,在市区上空,狂轰滥炸,扔下无数炸弹、汽油弹和燃烧弹,那轰炸之声如魔鬼疯嚎,夹杂着防空警报凄厉地鸣响,将半个北新城置于烈火地狱之中。
林杭景才跑出校门去,就被卷入疯狂奔跑的人流里,巨大的人流全都是往最近的防空隧道涌去,林杭景从未见过这样可怖的场面,到处都是炮火硝烟,人如疯了一样奔跑怪叫,天空中是轰炸机呼啸飞过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投弹,恐怖的爆炸声响起,“轰——轰——轰——”
天竟下起雨来,街道上越来越多地堆积着散发着血腥味道的尸体,被炸的建筑还是浓烟滚滚,火光阵阵,纷乱的犹如一个被捅掉的马蜂窝,那轰炸机一排排地发出巨大的啸音,从空中掠过,投弹、爆炸、死亡……
架在楼上的高射炮对准天空中的敌机,轰轰地打着,在那样天旋地转的混乱中,就见北面呼啸飞来几十架颖军战斗机,机身上有二十四星旗的标志,还未来得及奔入防空隧道的人群便发出仿佛是绝地逢声般的呼喊,林杭景识得那是颖军空防部队的战斗机,还在那样的惊慌间,就听得有人在远远的地方声竭力嘶地喊着,“少夫人——少夫人——!”
林杭景慌乱地转过头去,她瞳仁里的光芒都是乱的,就见郭绍伦领着数十个卫戍在这一条拥挤人流的远处,拼命地想要挤过来,用力地朝着她摆手,嘶哑着声音喊道“少夫人,总司令在部署防空部队,他让我来接你。”
这人潮汹涌,林杭景根本就刹不住脚跟,更是听不清郭绍伦到底都喊了些什么,只被那奔跑的人群带着,身不由己地距离郭绍伦越来越远,忽地一个扶桑轰炸机从人群的头顶上俯冲而过,扔下一个燃烧弹,就听得“轰——”的一声,火光冲天,人群发出凄惨的呼喊,又是数十具尸体倒在了路面上……
整个世界都在那一瞬间疯狂了、颠倒了。
无处可逃!
惨绝的场面让林杭景的精神几乎崩溃,她被疯狂奔跑的人推挤着,跌跌撞撞地被挤入一棵树与墙角之间的缝隙里,那些奔跑的人从她的眼前涌过,她在这样的极度惊骇中忽听的一个孩子细细的哭声,转头看去,竟是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孩子被疯跑的人挤倒,她忙奔上去伸手抓那孩子,那孩子也伸出手来抓她,只是那么刹那间,疯狂奔跑的人群便从那个孩子身上踩踏而过,哭泣的孩子眨眼睛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那样的惨剧让林杭景发出绝望的一声尖叫,一瞬间几乎是魂飞魄散,便仿佛自己已经是死了。
她睁大眼睛看着这鲜血淋漓的一幕,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的颜色,耳旁全都是轰炸机“轰——轰——”的轰炸,无数具散发着血腥味道的死尸从她的眼前倒下来,她惊骇欲绝,泪如雨下,竟是不知从何处得到的那一种力量,让她站起身来奔逃,眼前全都是鲜血、火光、硝烟……街面上乱哄哄地到处都是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