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儿舔掉他的泪,舌叶描绘着桃花眼的轮廓,细碎的吻落在每一寸肌肤上。
悲伤,也是圆满的悲伤。
彼此十指相扣着走过鬼莹草滩,月色沉入海底,织魂女晾着银色的鱼尾,在血红的岩石上沐浴着月光。
“怎四年不见,九爷身边的人从那个毛头小子换成这位美郎君了?”
“这位美郎君,是当年修补魂儿那位罢?”
“我说呢,怎看起来这么眼熟。”
做月光浴的织魂女细细碎碎的八卦着,有说有笑很热闹。
“九叔上次是跟沈易来的?”清冷的神情一闪而逝,谢砚语气有点小不开心。
“是啊,” 谢爻抬手揉了揉侄儿的脑袋:“别瞎吃醋了。”
两人相携着深入岩林,鬼莹草疯长的枝叶断了后路,岩林尽头是血明珠冷幽的微光。
“九爷果然守信,一日不多一日不少。”一头银发的织魂姬转过身来,手中端着两只泛着幽光的琉璃盏。
“有借有还,我自然不会食言。”
“四年前已经说得很清楚,今日我就不废话了,你们喝了这盏尘酒,交易就成了。”
喝了尘酒,尘归尘土归土,这个世界再无他们,谢砚与谢爻,也自此消失。
砚儿继续回去做他的鬼帝,而谢爻……世上有他没他,也无所谓。
这一年,算是他偷来的,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好,” 如此应着,谢爻转向砚儿,微微扬起头,桃花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砚儿,我们还未行合卺礼罢。”
狭长的眸子深深的看着九叔:“是,当年拜了天地,就差合卺礼了。”
谢爻笑:“喝了这杯酒,你就真真正正被我娶回家了。”
“被九叔所娶,是侄儿毕生之愿。”
谢爻取过杯盏,尘酒明灭间,似一汪浩浩乾坤。
“九叔,摊上我这么个侄儿,你可后悔了?”
“后悔什么? ”
“被侄儿拉下水。”
“拉下水算什么,你都把我掰弯了……不对,掰断了。”谢爻说笑着,与砚儿手腕交缠,酒盏触到嘴唇,清冽的冷。
”砚儿,你可不要忘了我啊。”桃花眼弯弯的向上看去,彼此视线相缠,他垂下眼帘,将杯中尘酒一饮而尽。
清冽绵柔,比天在水更好喝,回味有些淡淡的苦与涩。
黛蓝的眼眸沉若寒潭:“九叔会忘了侄儿么?”
“这不好说。”谢爻没敢再去看谢砚,尘酒渗透灵脉,瓷白的皮肤泛着幽微的光,渐渐变得透明,似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了般。
“侄儿不会让你忘的——”
“九叔,谢爻,永生永世,你逃不掉了。”
沾了酒的薄唇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胜券在握。
谢爻的思绪已经变得飘飘渺渺,那些细碎的话语似从远方传来,听不真切,身子轻盈如泡沫,浮在光影斑驳的空气里,随波逐流。
“砚儿,我其实也,好喜欢你。”
冰凉的唇缠上滚烫的唇,对方的热度,是谢爻最后的知觉。
……
昏睡那三年,谢砚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的人是他,又不是他。
有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谢砚梦中之人,宋以洛,以另一重身份出现了,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恭顺谦卑,奉命给他做了个选择。
是回去,还是留下,并给了他一年的时间考量。
即使零零碎碎的看到些前尘往事,也从宋以洛口中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谢砚也根本用不着犹豫,在这一点上,他从来没有怀疑也不曾迷茫,更不会动摇。
一年前,他就已有了决定,如今只不过是借着尘酒,将答案说出来而已。
这个答案,全在宋以洛的预料之中,她毫不意外,反而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先前的顾虑不过是杞人忧天,而提供这个选择,也不过是多此一举。
有终有始,是永生永世的轮回。
……
所有细胞都从沉睡中苏醒,缓慢却清晰。
最先醒来的,是触觉。
一个温暖柔软的事物沿着脸部轮廓一路延伸,似细致描绘这具沉睡的身体,清淡中透着旖旎的色气。
瓷白的肌肤上满是水光涟涟的红痕。
小腹一阵痒痒,谢爻抬起手,指尖掠过柔软的发丝,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脑袋:“砚儿?”
披散而下的黑发遮了他大半张脸,微弯的眸子里有危险的火苗在跳动:“九叔,侄儿饿了。”
桃花眼里的水雾渐渐散开:“砚儿,我……你……”
谢砚撑起身体,在九叔的眉间落了个清淡的吻:“九叔与侄儿行了合卺礼,之后睡了一个月。”
“一个月?!”谢爻显然没反应过来,他不是应该坠入轮回,砚儿也清了罪业继续回去做他的鬼帝,怎么彼此还……
“嗯,九叔喝了尘酒,从此,便死不了了。”
棕茶色的眸子愣愣的眨了眨,嘴唇也是抖的:“死不了是……?”
“与侄儿一起,在这个世界,永远活下去。”
永生即是永劫,但只要拥有彼此,便没关系。
“可是……织魂女不是要我的魂魄去当代价?”
“做代价的,自然是谢爻的魂魄,” 狭长的眸子俏皮的眯起:“原本的谢爻。”
此谢爻,是原书中那个真正的九叔,从未有过出场机会的谢爻。
“所以我们……”
“九叔,我们再不分开了,”谢砚轻轻啄了啄对方的嘴唇,清凉的,舌叶舔过每一寸裂口,细致又贪婪的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