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瑞青反而不安起来,暗夜中四周无人,后悔独自冒冒然闯入后院中来。
“你别这么说,大家同在一个圩子里这些年从没有表露过一言半语……”倪瑞青想解释,却择不出恰当的语言,说到一半便住了口。何况起初也没注意过王豆豆,因为与弟弟在一起玩的都是比自己年龄小的。如果不是去土梁村养病,也不会与比自己小的冯锦汉产生感情并嫁给他。
“我心里有你很多年了,只是不敢表达,甚至见你时会害怕,瑞轩哥成亲那天见你和冯哥眉目送情时,才知道自己喜欢却不说也已迟了。”王豆豆边说边向前跨一步。
瑞青听他如此述说,想起过去做闺女时的生活片断,到是有王豆豆身影在大脑中存留的一鳞半爪,仅一闪而过。
“瑞青姐,你仍是那么漂亮。”星光下王豆豆眼里光影笼罩了她。
“老了。”瑞青心里有些慌乱,除了冯锦汉说自己美,还没听过从别的男人嘴里说过。
“暗思忖,人生无常,或觉得自己如无帆无桨漂于河面的孤舟,只能随波随风而行。”王豆豆话落地很轻,似是自言自语,透着伤感和无奈。
瑞青惊讶他竟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来,十成像土梁村学堂里教儿子读书的先生口语,抬头看他时有了一丝好感。
“太夜了,我该回了。”倪瑞青转头欲回前院。
“你这一走,在我们中间又将是隔着一条天河了。”王豆豆说。
倪瑞青心头凛然一惊,没敢驻留接他的话,竟在将他与己比作牛郎织女,一阵急慌慌细碎脚步,俏丽的身影隐进小门。
王豆豆闭上眼也可想象她袅娜多姿的身影。
转弯时瑞青听到一声叹息,如一滴沉重的夜露滑过叶片,惟留叶片在空气中震颤,倪瑞青的心有如那片叶在风中发出共颤。
暗淡的星光下王豆豆呆立片刻,步履拖沓回了炮楼。
就在这天夜里朱秃子带人偷袭了土粱村,他是在二当家董镖出发去小刘圩子之后才出动人马打土梁村的。老宅祖屋被烧人数很多,这件事一直埋藏在心里,他暗示师爷派人暗中查访是谁做的事。师爷没找外人,而是修一封书信回乡让自己的亲爹暗中查访,最终打听到是土梁村和小刘圩子联手。其实即便刘宝不说出刘家地窖中藏有大量现大洋,他也会组织人马血洗小刘圩子,只是这些年在积蓄力量。当攻打小刘圩子人马刚一启船,当即带人直扑土梁村。也是冯家难逃这一劫,当夜村头守更冯老四因喝了酒,难抵困意,吹熄了灯笼,倒在村头麦桔垛前睡着了,等他醒来走回村里见到冯家四合院仅断垣残墙在晨风中余烟袅袅。更夫大惊失色,敲响更锣召集村民为时己晚,所有村民围拢后尽皆露出一脸的迷惘,这么大的四合院着了火竟然无人知道。原来,村里大部份狗都被朱秃子用涂了蛇毒的肉给毒死了,几乎没人听到狗叫声。当人们从灰烬中找到冯信之俩夫妻时早已缩成了两个黑炭团。
冯姓本家骑骡子赶到小刘子报信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冯锦汉和倪瑞青听完如此噩耗不下于晴天霹雳,两人当即双双晕倒在地。
祸福难预,事事难料。正是冯家遭此大难,使冯锦汉在这年立秋毅然决然告别美妻幼儿,去桃叶县找到大胡子营长报名参加了国民党军队。
刘家昌于晚间和枣花商量,他要孤身寻访淼水,即便她不在人世也要找出真实依据,他要给姐姐姐夫一个交待。枣花听了毫不犹豫对他说,“我陪着你一起去找,让我在家牵肠挂肚等你还不如一起走,死也死在一块。”刘家昌被感动了,热泪滚滚,唏嘘成声。
第二天两人悄悄出门,临行前给姐姐留下一封书信。
其实枣花并不知家昌心中一直埋藏复仇的念头。自从粮店听张小三讲述与父亲南京购枪途中遭遇刘九、刘家文,萌生去扬州报仇的欲念与日俱盛,并默默着手谋划。原本只想一个人去,没想到却发生淼水被劫。外甥女遭难,做舅舅的责无旁贷要去管,绝不能坐视不理无动于衷。
家昌和枣花出圩子上河堤,踏着薄雾晨曦,从刘宝掳淼水过河的地段下水,上河北岸,逢人打听,开始寻访之路。
他俩装束如回娘家的小夫妻,沿河北岸逶迤前行。由于刘宝是于夜间抢走淼水,一路遇着村民打听尽皆摇头,有人在后半夜听到狂乱狗吠和杂乱的脚步声,只是懒于起床,不理窗外发生什么事,只要与自家无关。
两人行至曹渡时在渡口茅屋前见到渡工曹老六。
曹老六那夜听到茅屋外芦苇丛中船上有动静,几欲起身查看,都在别多管闲事的警告声中偃旗息鼓。
天明时分,南岸有人叫摆渡时方爬出茅棚,曹老六手搭凉蓬看到孤帆帜影正迎着初升朝阳往下游飘去。
刘家昌得到这一线索兴奋异常,他料想此船定然是枣树湾看到过的船只。原本心里便潜伏着这一疑问,凭刘宝短短几年里能组织如此规模的队伍绝不可能,如今听说有一艘可疑船只不用多想便猜出与朱秃子有关。
“果然是朱秃子。”刘家昌说。确定了下一步寻访目的地,令他面色涨红异常兴奋。
枣花闻言弯眉倒竖,玉牙紧咬,一股复仇的火焰在燃烧。
“要不先回圩子里将情况对姐夫、姐姐说吧,带多几个人一同去。”枣花说。
“我也想过这样做,但有两种可能,一是不知淼水是否尚在人世,如果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