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突然了一句,
“心若是没有家,在哪里都是流浪。”
那语调中的悲凉,合着山外的烈烈风,又以看透了生死般地脱口而出,默然,再次回首,只有无边落叶潇潇下。
难得多了一天休息,除了本地的几个人外,其余的都躺进了工棚中准备睡个天昏地暗,陈默也正要躺下,而对面已经是换过了一身衣服的龙桥父子两喊住了他,听着那话里的大致意思,是想带陈默一起进村里去。那两个人还记得,前一晚陈默曾说过的话,只是现如今已是谁也没有再多的兴趣,去走另一场的路程。
对于他们的好意,陈默打着手势婉言拒绝了。
他自己在今天一连串的心情变换,最需要现在能有个安静的时间去好好梳理一下,陈默是真的乱了。
虽然被对方拒绝了,但那对父子两也并不生气,三个人又说了些彼此都听不懂的话,而后这才离去了。
陈默看了看门口帘布一抬一落间的幅度,盖住两个背影越来越偏远的脚步,就在这里,空出了一些位置,让他猛地一阵害怕。对于刚刚见识过生与死的人来说,任何空出来的东西,都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陈默不敢去想,可却又不能不去想,他闭眼,又睁开,他出去,再进来,往往复复的,脸色越来越差,还是平生首次,对死亡产生了恐惧之意。
他一时间静不下来,他迫切地需要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陈默在棚子里团团转,脚步徘徊且急切,但在突然间,门口的帘布被人揭开,外头的光亮瞬间照了进来,刺得里面人只能抬手眯眼,等到帘布落下后,才看清来人是谁。
对方倒是先说话了,
“有空么,坐下聊聊。”
老板还穿着那身西装,因为人胖,裤子又蹦得紧,所以当坐下来的时候,动作显得滑稽无比。可陈默没有笑,只是冲着眼前人点了点头。
可老板一坐下就问了,
“你是哪个大学毕业的?”
“zd。”
“喔,那不错,一本啊!”
赞赏了句,顿时话锋又一转,
“那你怎么来这儿干活了?”
“因为耳朵呗。”
“不至于吧。”
“呵~”
陈默冷哼了声,对于面前那个胖子的“惊讶”感到了一种厌恶,但何止是他一个人,几乎社会中的每一个都是如此看待的。
老板也明显看得出陈默很不情愿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口气变得更加诡异,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么?”
眼神慢慢地凝聚起锋芒,声音好像藏着一把刀,他要去把对方的“秘密”剖开,然后让陈默永远都带不走“那个答案”。
只是,对方看起来还在“嘴硬”,
“赚钱。”
唯一的两个字,和所有初来者的答案一样,老板听着笑了,只是这冷冷的声音,让陈默的耳里满是渗人的感觉。
但比起接下来的话,比这还要更为可怕,
“你知道么,在这里一个人的死去,是无声无息的,也许是在今天,可能就是在下一刻。”
“不,你不会杀了我。”
陈默逼近他,用自己的言语去反驳,可是他的自信,又使得对方再一次地笑了,
“你别猜测我的想法。”
“你错了,我从没猜过。我也猜不到,恐怕连你现在都混乱得很吧。”
嘴里头硬着,而后话头一转,
“毕竟,你还没有直接杀死过人。”
虽然被对方间接害死的生命不少,但他还没有亲手处决过一个人,陈默在这一刻里也摸不准自己的生与死,他刚才所讲的,是眼前人不会亲手杀了自己的意思,然而他是真的不怕,他已经体会过死了。
老板闻言猛地起身,却在过来的一路上没有回答,待走近陈默时,这才抬头看着他道,
“你是不是记者?!”
那已经说得是很直白了,但陈默依旧是不慌不忙着脸色,
“如果我是记者,我哪还用得着待上这么多天,就在那前几天的所见所闻,哪怕随便选一条发表出去,你就足够把牢底坐穿了,只是之后更多的黑幕,你下面的人也瞒不住吧。”
蓦然,他将所有的问题都听得一清二楚,也对!这整个房间里就只有他和对方。
那两人的一问一答,更像是他们之间的对峙,每一个人都拔刀相向,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奈何,
谁都藏着盾。
对于眼前的自己老板,他那些无比龌蹉的事,陈默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他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个拯救者,就好像陈默当初来这里也是为了求得一丝价值,现在终于有了,他更不再害怕什么。
“信与不信,就在你自己的思考间,但我送你一句话,若是想让一切的秘密消失,最好是杀了知道这个秘密的所有人。”
陈默嘴里说着话,手头上同时做了一个抹脖子的举动,他比任何人都狠,因为他也从来没有对自己软弱过。
“嘶~,你,”
对方冷吸了一口气,等神色缓过来后,才将后一半的声音说出,
“你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呐。”
彼此突然地都笑了。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们还真是同一类的人,一个是对除了自己外的人都狠,另一个则是对除了自己之外的人都好,只可惜,身份却不能互相变换。
唯有陈默,依旧沉默。
☆、交谈
“那你还想杀了我么?”
老板听到了陈默的反问,他先是淡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