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萧衍之回来,菱萱为其张罗一桌饭菜,和他说了陈后之意。
“我并不打算要他们母子二人性命,顺利禅让便可。”萧衍之如是说。
这话传到陈后耳中,终于让她放下心来,但新帝初登基,一身抱负不得舒展,被冯氏和萧衍之压制的不能动弹,很是不满。下了朝探望母亲,却听到陈后劝他以重病为由让位于萧衍之。
“母后!不可!”皇帝当即怒了,“萧衍之是叛军首领,让他当皇帝,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陈后早已知她的儿子就是个幌子,之前是顺理成章的推举做傀儡,这些人终不会甘愿总在幕后,终要登堂入室。皇帝的执迷不悟只能要了他的性命。
“母亲不管天下人怎么看,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陈后实在觉得累了,找一处清静地方,带着儿子媳妇平稳度日也未尝不可。
可她忽略了权势的诱惑,皇帝难得一尝权力滋味,愤恨掣肘,又怎会让位?
“母后自陈家败落后,愈发胆小!他们那些人若成气候,当年就不会顺父皇的意进京做什么官儿,直接打进来做皇帝了。”年轻的帝王脸上全是轻蔑,“还不是兵力不足?那时候兵力尚且不足,如今安逸,兵士气势殆尽,更不值一提。”
陈后叹道:“他们只是要名正言顺!如今萧衍之是皇室,是你的堂弟。他完全可以继承帝位。”
“母后,朝政之事您不用担心,好好儿将养身子吧。”皇帝终不耐烦,索性不想再提,抬脚要走的瞬间他回身道:“对了。母后,孟氏有孕两个月有余,若是生下皇子,皇儿打算让她帮助皇后料理永巷事务。”
陈后悲悯之色顿起,“哀家的孙儿……”萧衍之既然要继承帝位,又怎会容许皇帝有子嗣,为了以防万一,孟氏这胎怕生不下来。皇帝走后,陈后只剩呜咽,她可怜的,未出世便注定死去的孙儿。
乾坤元年六月中,昭仪孟氏身怀有孕,皇帝大摆筵席。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儿,也是期盼已久的皇子。孟氏接连生下两位公主,对腹中这胎也是格外在意。三个月后,御医亦诊断其怀得男胎,更是让皇帝高兴到骨子里,一时间孟氏炙手可热,椒房殿冯氏那里反倒门可罗雀。
西平王对这个孙女儿不甚在意,更关心孟氏腹中胎儿,他打着秋风邀萧衍之狩猎,一箭稳稳擒下一头鹿,那鹿腹中怀有小鹿,气息奄奄间兀自挣扎。“唔,母亲的爱果然伟大。”
“王爷就这样杀死母鹿,也不瞧瞧母鹿腹中到底是公是母?”萧衍之调笑道。
西平王手一挥,手下人忙不迭将死鹿拖下去。没多会就有人来报,“王爷,母鹿腹中小鹿尚未成型,不清楚是公是母。”他这才朗声笑道:“不知公母尚可一击毙命,已知皇子还不下手,待瓜熟蒂落可就周折的紧了。”
“太后是个聪明人,可惜陛下……”萧衍之摇摇头,“可怜了这未出生的孩子。”
西平王眯起眼,笑道:“哟,没曾想公爷心肠这般良善?”
萧衍之知道西平王在打趣他,“王爷为我着想,我不能不领情。”西平王笑了,重新将目光放在狩猎场上。
孟氏六个月不幸滑倒小产。
亲近的宫人背了全部责罚,五马分尸。
孩子已成型,为了让全部死胎打落,御医们用了大量的红花牛膝汤催落,孟氏本就伤心欲绝,加之催落药性猛烈,支撑了两个月后撒手人寰。皇帝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再到陈后面前时,已是双眼无神,呆滞。
“母后,他们……他们居然真的能下得去手。”
陈后心疼的抚摸皇帝发顶,悲哀道:“我们母子就想浮萍,毫无依靠。若想保住性命,只能遂了他们的心愿。即使你再不甘愿,他们也会想办法让你退位。但那个时候,怕是保不住性命。”
头一次,皇帝像个孩子一样哭了。
自此皇帝传出缠绵病榻,三年后,顺理成章的让位于萧衍之,成为太上皇,辟宫别院将养。陈后支撑到皇帝禅让,撒手人寰。深宫中,孤寂的太上皇无人依靠,索性和冯氏离开宫廷,到一处僻静地方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西平王到底不忍心对孙女儿下手,便也放她去了。
萧衍之一袭龙袍登上权力顶峰,并不意味着天下太平。
当所有敌手都已不在,他和西平王的权势争斗还在继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