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冷静而干脆地说道:“母亲总说这后位必定是咱们沈家的,那母亲可曾想过夙媛心里是怎么想的?”
燕平公主眼皮子撑开了些朝沈夙媛望去,诺诺道:“这……”
沈夙媛又飞快递说了句,“不说夙媛,母亲又是否考虑过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
燕平公主这回真愣住了,她搞不懂她女儿这番话的意思,她只想当然的认为以她的身份和沈家而今在朝中的权势,这后位必是跑不了的。然而她恰恰忘记这事件里最重要的一个人,也就是当今皇上朱炎。
沈夙媛直直地看向燕平公主,道:“后位自有皇上来裁量定夺,还轮不到我们沈家越俎代庖提前做了主。母亲这些话莫要在外边随便当着外人的面说,若被有心人听见禀报到皇上那去,一个不慎都是要掉脑袋的事!”
“这怎么会——我可是炎儿的亲姑母!”燕平公主叫道,手掌却不自觉地紧握起来,望着沈夙媛冷凝严肃的脸孔,她心底里原先的笃定也产生裂隙,声音渐渐低下去,没了底气,“虽说而今我不在宫里,然少时你母亲我也是抱过皇上的,一直瞧着皇上登基至现在,皇上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该……”
“母亲,这件事您也不用再提了。夙媛对您也没别的什么要求,只要您安生些不要私底下瞒着做些不着调的事即可。”沈夙媛对燕平公主的感情很复杂,她自小是被乳母带大,而这位金贵的长公主整日里除了玩乐聚会外并没给过她多少母爱。不过她本人也是不太在乎这个,毕竟燕平公主到底还是生她的人,她子凭母贵享受的福分也有她的份,所以沈夙媛还是会把燕平公主当生母供着,起码面子上还是做得过去。就是这个娘,有时候也实在太不靠谱儿了。
沈夙媛心里叹气,看向坐在榻上小心观察她脸色的人,终是软了语气道:“连着几日都在下雨,母亲也要多注意着身子,小心得了风湿。”
燕平公主抬起眼来,就见沈夙媛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床被凹陷一块,燕平公主不由地有些紧张与窘迫,而此时沈夙媛已握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膝上,温声道:“母亲,你放心吧,夙媛会保住沈家的风光,不让沈家衰落。”
见沈夙媛如是说,燕平公主还当她是赞同适才她说的话,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来,手握紧了几分,道:“你明白母亲的苦心就好。”
沈夙媛垂眸,眼神落在燕平公主脸上,紧抿双唇一时无言。
少刻,沈夙媛问道:“母亲,哥哥今儿回家了么?”
燕平公主摇头叹气道:“不晓得,廉儿也没同我说,想来今日是不会回来了。”
“是么……”沈夙媛低语一声,遂转头道:“既如此,没别的事,夙媛就先回房了。”
“也好,想来你这一天在皇宫里定也乏了,回房休息去吧。”
沈夙媛恩了一声,告别燕平公主,既然沈廉不在府上,她也不打算留宿,直接乘马车回郡主府。抵达郡主府已是戌时,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像巨大的笼子被套上一块黑布,雨还下着,不过是绵细的雨丝,飘扬在空气里让人几乎察觉不出。
天儿比方才冷了许些,她将带来的云罗披肩挂上后遂用细带子系好,丫鬟走在她身侧替她打伞,沈夙媛在雨夜里立了半晌,轻轻舒出口气,迈开步子走入府内。郡主府的管事嬷嬷林妈妈得知她回府的消息,立马从里头赶出来迎她,并打发着几名下人将热茶毛毯子都备好,很是周到贴心。
沈夙媛盘腿坐在上头,退散了闲杂人等,她散着长发,身上裹着一条薄被子,靠在林妈妈的肩上。
林妈妈瞧着她的模样,心底里软乎的同时还带着些许说不出的酸涩,“郡主今儿看上去似乎是乏了?”
平素里回来也不见她这样沉默过,林妈妈心细地猜测到她是遇到事了,只不过这些事,她一个做人家奴才的实在不够格去议论,只好轻声安慰:“这事林妈妈不好开口,只能劝郡主您多放宽点心了……”
沈夙媛只耷拉着脑袋依偎在林妈妈怀里,这位林妈妈就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乳母,沈夙媛几乎拿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许多说不得的话都会在她面前说出来,比同有血缘关系的燕平公主要亲近得多。
她听出林妈妈语气里的哀叹,心上于是乎也是一酸,沈夙媛低头勾着手指慢吞吞地说道:“母亲那还好应对,怕都就是沈氏宗亲一脉的人不好交待,他们心心念念就盼着我登后,若最后我坐不上后位,指不定要往宫里头朝我这塞人来,到时才叫麻烦。”
林妈妈道:“为什么郡主会不想要后位?”
沈夙媛从林妈妈的肩上抬起头来,宝石般的眼注视着林妈妈反问:“为什么我要做这个皇后呢?难道沈家的人真的就想不明白,如果以强权压迫皇上让我坐上皇后的位置,那才是真的糟糕了。这样一来,朱炎就算不准备动沈家,却也不得去动了。”
林妈妈微感心惊,她不算是个老糊涂,小郡主的话听得分明,顿时了然,忙道:“这样的话,皇上定会对您心生厌恶,那您将来……”
沈夙媛忽地一笑,直起身,手一摊笑道:“连林妈妈都清楚的事,沈家的人却是刻意去忽略,说到底我不过是个棋子罢了。不过我就算是个棋子,也是个不好摆弄的烂棋。而我,就是要把这一步烂棋走出最好的位置来!”一边说着沈夙媛的手摆弄着,仿佛眼前真的有一盘棋局,她一手捏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