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昆怔怔将茶杯放下,神色古怪。
这两个黑点,似是掌握了移动的规律。他们目前经过的地方没有一处是重复的。
他们跳出了西北的圆圈。
萧彻刚开始关心则乱,未能注意,此时却发现其中的不同。见两个黑点已从西北一角进入了最正中的大圆之中,不知为何停下不动。
心中又惊又喜,面上却依旧端着,淡淡招呼道:“海公公,你看他们是不是进入了中枢?”
海昆走到萧彻身边,微仰着头看着上面的动静:“确实。未想到其中竟有厉害的人物。”顿了顿,“不过……”
惊喜渐渐下沉,萧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着昨日才摸过她的脸庞。
“不过他们若不能找到唯一的出口,仍旧会困在里面,是吗?”
他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个“是”字。
凤新国皇室的秘辛萧彻向来没有兴趣。可事关地道,太皇太后韩素曾在他少年时特特将一切说明,为得便是不让他无意闯入禁区。
百年前,凤新曾差点倾覆。
原因恰如坊间传言,当时的嘉平帝征战大赫时,心悦一大赫女奴,将其带回了皇宫。
其中荣宠自是不必说,最后女奴甚还怀有龙嗣。嘉平帝龙颜大悦,熟料皇宫正为此事张灯结彩之时,大赫的一部分兵马早已进入凤新地道,只等号令,便与边关军队同夜发动。
地道的进入方法自是女奴告知的。嘉平帝心知她不过大赫的一枚棋子,但却是真心爱慕。以为已将她的心融化,未成想结局会是如此。
凤新大赫不可避免地开战。
皇宫的朱红变成了暗红,流经皇城的护城河发出了哀鸣的水声。在三天三夜不分昼夜的血战之后,凤新险胜。但却只是解了皇宫之危,边关之急依旧迫在眉睫。
受到打击的嘉平帝认为地道会成为皇室的软肋,令当时的丞相韩昌将所有出入口封住。
然后他将女奴扔进了地道。
可在最后一刻,他突然下令留下一个出口。但地道是以奇门遁甲之律所建,若想存有一个出口,便需有一个入口与之对应。其时所有入口皆已封住,韩昌只得另想法新开一个入口。
自此,女奴再也没出现过。
萧彻不是没有好奇过女奴的去向,韩素却是只字未提。后来兄长曾告诉他,那女奴约莫是死了。
因为纵她知晓了进出地道的法子,可那是当地道完好无损时。
若想从数万条选择中找到唯一的一扇门,需要的不仅是智慧,亦有运气。
但那女奴的运气,许早在嘉平帝爱上她时,便耗尽了。
自女奴不在,嘉平帝便性情大变,无人再敢提及“地道”二字。不久后,他更是郁郁而终。
许是那三日的血太过浓烈,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遗忘,却又心照不宣地选择了从地道开始。是以,凤新地下藏有一座半废的地道便渐渐成为了无人问津的秘密。纵是谁无意中得知,也鲜少知晓其只剩下一个出口。
萧彻不自觉地又开始握拳,青筋隐现。
如今受困其中的人,不是什么通敌叛国的女奴,而是他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娶进来的摄政王妃。
此刻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却不能立刻将她带回来。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海昆立在一旁,见萧彻眸中凶光乍现,微微浑浊的眼珠若有所思般地转了转。似是想到了谁的笑靥,苍老的眼中浮现出难得的光彩。
“不知王爷,可否让老奴一同进去?”
尽管男子已努力地掩饰自己的讶异,顾霜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可是此时手中并无纸笔,一切皆须存在她的脑中,便无暇与他打趣。
只略微促狭地瞧了他一眼,复又听着动静思索着方位。
她一路带着他从方才的位置到了这里,他几次想开口询问,都被她不可质询的神色阻拦。他以为她不过深闺一妇人,哪知她身上亦有无形却有力的说服。
他一下仿佛变成了他最看不起的那类男人,只能安静顺从地跟在女人的身后。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不觉排斥,甚还有些小小的得意。
又想起出发前得到的嘱告,眸光一动。若她真如……所说,那他确实应当好好得意一下。
顾霜一心扑在如何出去,也未注意他情绪的变化。男人不知她寻到了何种规律,七转八绕以后两人忽然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他们之前都是在只能堪堪并两人的小道里行走,光亮不过靠着一个火折子,鼻尖闻着的全是铁器生锈的味道。
突然来到这么一个宽阔而有光的地方,倒是有些颇不适应。
顾霜仔细打量着周围,发现这是一个圆形的内室。东南西北四处皆连着地道,正中间则立着一张石桌,石桌的上方有一个极大的夜明珠。整个内室的光亮应都是由此而来。
夜明珠的光亮较烛火而言柔和许多,两人稍稍适应了会儿便可将室内的一切都瞧个清楚。
可似乎无甚大用。左看右看不过只有那么一张石桌和一颗夜明珠。
男人见顾霜神色不复初时的轻松,淡淡道:“其实你不必有什么压力,总归这里只有四条路,且除去我们方才来的那条,便只剩下三条。”
男人说得简单,顾霜心知他不过想舒缓她的紧张。但事实如泰山一般压在她的面前,哪里容得她不细细思量。
眼前的选择虽仅有三个,可他们需得选择耗费时间最短的那条。
她喜欢看杂书,是故对奇门遁甲之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