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同意。于是小桐拿着喜帖和提前拟好的名单,跑去赌馆找了账房老先生,让老先生挥毫泼墨,给自己一张一张的抄写喜帖。
糊里糊涂的又过了几天,这一晚希灵被他亲自送到了一位兄弟家中,这位兄弟家里有姐姐妹妹若干,此刻就权充是希灵的娘家。夜里希灵躺在崭新的被窝里,睁着眼睛睡不着觉,回想前尘往事,她还是想要惊讶的笑——真是的,倒退些年,谁能想到她会嫁给小桐?
然后她再回忆前头的那三个男人。和这三个男人的关系,都是不得善终,小桐是第四个了,她想自己这一回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的婚姻保护好,若是再出了差错,小桐受不了,自己更受不了。
不停的翻着身,希灵眼看着窗外的天空由黑暗中透出亮光来,心中忽然又想起了陆克渊——谁都能忘,陆克渊是不能忘的。她做得到和他分道扬镳,永世不见也无所谓,但是她心里有一块地方,是开辟出来专门留给他的。心外那个活在上海的陆克渊。只不过是个疲惫多疑的老花花公子;而她心里这个陆克渊永远风度翩翩,是个带着一点魔力的“坏人”。
没有等到天亮,就有人敲响房门,把她唤了起来。希灵到了这时候,一切都听从这家里女人们的指挥和摆布。她穿上了自己那一身红通通的喜服,任凭一个老太太用梳子蘸了刨花水,把自己的一头半长卷发梳得乌黑锃亮紧贴头皮,并且还在脑后绾了很勉强的小圆髻。她在脸上扑了很厚的白粉,又搽了很浓的胭脂,嘴唇也涂得鲜红。她知道这样的化妆并不好看,但她就是要这样干,就是要做一个最标准最纯粹的新娘子,就是要这样喜庆热烈的浓妆艳抹。
她打扮完了,院门外也爆发了一阵鞭炮响,红汽车开道,花轿紧随其后。正是新郎来了!
小桐穿着崭新的长袍马褂,胸前系着大红花,因为天气太冷,所以有一点缩头缩脑,脸蛋红红的,越发透出一股子淘气男孩子的劲儿。希灵被盖头遮住了脸,仅从盖头下面看见了小桐脚上的新鞋,晕头转向的被人从房内向外背出去,她也冻得瑟瑟发抖。进了花轿之后,还直打哆嗦。花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没看见。花轿坐起来也并不舒服,座位是硬梆梆的一块板子,而且颠得很,轿夫小小的一动,轿子里的新娘子就要东倒西歪、大大的一动,而且实在是冷得很。好在路途不远,在她这一身喜服马上就要冻透之时,花轿停了,轿帘一掀,她在鞭炮和哄笑声中,从盖头下看到了小桐的后背——小桐要把她背进家门了!
希灵欠身向那后背上一趴,那并不是很宽厚的脊背,还带着几分年轻的单薄相,但是已经足够让她稳稳当当的趴上去。小桐快走几步把她送进了新房,隔着一层厚重的盖头,她就感觉热空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她在小桐身上打了个冷战,小桐紧随着也一哆嗦,果然是二人都冷极了。
小桐把希灵放到了床边坐下,屋子里闹哄哄的挤满了人,而且都不是什么高雅的人,因为知道小桐娶了个离了婚的阔太太,所以连他那些不甚亲近的朋友们都赶了过来看新鲜,并且都憋着大闹一场洞房。希灵端坐在床边,摆了个很沉稳的姿态,并不把这帮嬉笑无度的小喽啰们放在眼里,忽然听闻有人吵着让小桐给新娘子挑盖头了,她连忙把脸色也正了正。
然后,盖头被小桐一根秤杆挑开了,她垂着眼,就听小桐很惊讶的“哟”了一声。“哟”过之后,小桐还弯下腰凑到她面前仔细的看了看。
小桐这么一看,闹洞房的小子们越发哄堂大笑,希灵眼看这帮家伙是要蹬鼻子上脸,马上就要拿自己和小桐开玩笑了,便当机立断,停止端庄,故意的抬头问小桐:“看什么?不认识我啦?”
小桐愣头愣脑的答道:“你脸上这是涂了多少白面?我还以为不是你呢!”
此言一出,众人哄堂大笑,希灵起身端了糖盘子,一把一把的抓糖给宾客们吃,又让小桐去拿香烟来。她的态度这样老练,要闹洞房的小伙子们反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小桐趁机把这帮人引了出去,预备了流水席堵住他们的嘴。
小桐的家,就是这么大个院子,从天明到天黑,煎炒烹炸声不断,来往的宾客几乎踏平了门槛,金山等人也派人送来了礼金。好容易到了天黑,小桐不由分说的将要闹洞房的兄弟们全撵了出去,然后他醉醺醺的走进洞房里,房内开着电灯,也燃着几对喜烛,希灵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见他进门了,便上前搀扶他:“你不是说你不能喝醉吗?”
小桐扭过脸,仔细的看希灵,然后硬着舌头说道:“今天……白天,吓了我一跳,我以为你被人调、调包了。”
紧接着他环顾四周,又问:“我、我是把你给娶了吧?”
希灵把他带到床边坐下:“是是是。”
小桐又道:“那你,就是我的人了?”
“想得美,是你是我的人!”
小桐嘿嘿的笑了起来,希灵倒了一杯茶喂给他喝,他也不喝,含含糊糊的只顾着自己说话:“我早就发过誓,非娶了你不可,可是、可是没想到能这么快。这得谢谢陆克渊……多亏他不要你了,让我省了老大的力气。他要是早不要你就好了,他早不要你,咱俩早就结婚了……”
希灵听到这里,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什么屁话!”
小桐不理会,只醉眼惺忪的抬头对着希灵笑,一边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