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一幅话多到说不完的样子,从天南到海北,从地角到天涯,然而跨度再深不过一所学校,范围再广逃不拖身边的好友。
王权习惯性的讨了一杯酸奶,一扔,屁股一座,海狸就知道今晚他又要在这待到繁星满天了。
王权唉声叹气的:“月考成绩下来了。”
海狸正模样柔顺的擦着杯子,听到这句也没什么多大表情,只是按照了一个轨道和流程一样接了句然后呢?
王权趴到桌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倒是没关系啊,关键是鹤舟,前五是回了可现在又疯了!”
“……疯了?”
“说是没考到第一,教室里发疯呢。”
海狸淡淡说:“掀桌子,扔板凳吗?”
“不,沉默……就这样,一个人沉默。”王权痛不欲生的做了一个思想者的动作,满脸都写着尴尬:“真的,就怕世界突然安静……这感觉太他妈慎人。”
海狸笑了笑,问:“一动不动?”
王权立马瞪着眼拍案而起:“动啊!当然动啊!写试卷呗,三本黄冈,语数外,轮着写,说不写完六张不回家。”
海狸垂着头若有所思,过了会儿,问:“他妈妈是――”
“村委会主任。”
“……哦。”
“怎么,你找鹤姨有事啊?”
海狸慢慢放下手中的杯子,说:“办暂住证,今天来人检查了。”
王权点头说:“暂住证是要找鹤姨,我家隔壁一屋子安徽的,暂住证都搁鹤姨那办。”
海狸擦了擦手,望了眼身后墨蓝的天。
昏暗一片的天空,树影渐渐婆娑了,不知名的情绪被风刮成了沙尘,四处飘落。
海狸往肺里吸了口气,然后她转身跟王权说:“你帮我看会儿,我出去一趟。”
王权答了声好,等她快走到门口,又好奇问了句去哪?结果回答他的只有啪的一下关门声。
木头的小门,内外两重天。
海狸把手□□外套的口袋里,被陡然的冷风刮的猛一哆嗦。天气入秋了,一到晚上,总有那么几股莫名的凉意。
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巷外走,脚下高高低低错落不一的古老青石,石缝里长着不知第几年的墨绿苔藓,被秋风漂染墨蓝的晚光荡啊荡啊,把这画面荡成一副古老的相片。
海狸把头发散下来,背着风,细致的全拢进光溜的衣领里,脖子上这才暖了,她仰仰头,觉得鼻息都通畅了许多。
这一场静谧的感官盛宴直到快拐弯时遇到那个男孩儿而结束。
石板路的尽头近在眼前,嵌着深绿苔藓的灰白墙面切割着海狸的视野,她刚一抬头,那人低着头,一步步拐近了她面前,像某种情节里的刻意安排,虽然没有七彩祥云,却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小英雄。
鹤舟很高,他个子抽的早,现在已经长的差不多,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儿无论面孔多稚嫩,身量也已经有了那么些宽阔。
海狸顿住脚。
微风从两人身边穿过,她看到男孩儿柔软的头发在飞扬。
“喂。”她喊他:“这样走路,不怕撞到人啊?”
鹤舟直接一顿,突如其来的声音扭成一股巨大的错愕促使他一时无法动作。
海狸走到他身边,借着昏暗日光看到他淡蓝色的年轻面孔,她站在他的身影里。
鹤舟张张嘴,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海狸抢了话:“找你妈妈办暂住证,走吧。”
鹤舟后知后觉的平静下来:“你……”他深深地看了一会儿海狸,攥在身边的双手慢慢的舒缓下来。
所有平地而起的情绪像大山顶上猛然被雷雨浇熄的火。
鹤舟重新低下头,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冷淡的说:“好。”
海狸跟在他身后,她看着他背影,眼神扫过他宽阔的肩膀。
“听王权说你考得不错。”海狸看着鹤舟的背影,忽然问。
男生在前面低了低头,说:“……还好。”
“上次说你考进前五请你吃东西,今晚让你去店里随便点。”
鹤舟侧过头苍白的笑了声,问:“这算贿赂吗?”
海狸哈哈一笑:“这跟贿赂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马上要请我帮忙。”
海狸愣了愣,过了会儿,豁然开朗般,问:“你是说暂住证的事儿吗?”
鹤舟敷衍似的嗯了声。
海狸淡然一笑,说:“你说是也就是吧。”
鹤舟拽拽自袋子,脸上的表情随着夜色越发的凉下去,他紧抿着唇,以一种明显的独立态度走在海狸面前。
莫名其妙,他似乎生气了。
两人一路沉默到店里,海狸进屋拿证件,鹤舟就站在门外等,等着等着就看到王权从屋里出来。
王权,本来想伸个懒腰,结果一扭眼看到一边茕茕孑立的某人。他顿了那么几秒,然后奇怪的走过去问:“你没遇着海狸吗?”
“……”
“不能吧,她刚不是出去找你了吗?嗯?难道她出去不是去找你?”
鹤舟微蹙起眉,问:“她去找我?干什么?”
“说是办暂住证。”
“……呵。”
王权扭扭腰:“你卷子做完了?”
“没,老李头儿锁校门把我轰出来了。”
说到这王权倒是乐呵了,他埋汰说:“我说你这人也真怪,原来从不见你对名次上心,这回搞得跟跟谁赌了博似的,简直要死要活啊。”
鹤舟颇为火大的把脚边的石子一脚踹飞,冷眼呛到:“眼瞎!”
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