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心里十分恼火。她冷笑了一声道:“绿瓣妹妹好大忘性。你假借太太要卖了我的名义,骗走了我这么久以来的积蓄,又害我天天提心吊胆、没有一日安宁。咱们姐妹之间有这么一件历史,我来找你叙叙旧。”
绿瓣嘴唇发颤。问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天为什么又出言帮我?”
“帮你?我不过是要亲眼看看你能落到什么地步罢了。”
绿瓣一时间脸都扭曲了,过了半响才强撑道:“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你给我的银钱,早就叫人搜刮走了。你若是不甘心,我也没法——我是一分钱都没有的。”言语间依旧没有半丝悔意。
何姨娘一股血冲了上来,骂道:“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什么身份,竟这样同我说话!”她用长指甲掐着绿瓣的脖子道,“没有钱——没钱就用你的月银还我,我不计较钱少,只还到你死罢了!”
绿瓣受不住,喊道:“何轻香,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不能同你说话了?你特别受宠?还是生下了儿子?费这么大劲爬上老爷床,倒落得如今这个地步……你就比我好过多少?一句话告诉你,我就是没有钱,又已经是现在这样了,你有主意想去啊!”
说罢,她地也不扫了,转身就走。
何姨娘眼都红了,忽然扑身上去,又是狠狠一推——绿瓣吃了力,一个不稳,“扑通”一声跌进了池子里。池子边沿不深,她一面骂,一面要爬上来,却不想脚底一滑,身子跌了一跤,额头正好重重磕在几块堆在岸边的砖头瓦块上。
只听闷闷的一声响,砖瓦散碎,绿瓣半个身子浸在水里,趴伏在岸边不动了。
“绿……瓣?”何姨娘惊骇不已,颤声问道。
半响没有声音。何姨娘身子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颤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触手死寂——她猛地跳起来,按下了一声喉间一句惊叫。何姨娘早就失了方寸,眼泪爬了满脸,转身就要跑。
不想忽然从黑影里跳出一个人来,一把抓住了她,就在何姨娘尖叫出口的一瞬间捂住了她的嘴。“嘘——不要叫,我都看见了!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那是个男子声音,隐约有点耳熟。
何姨娘惊恐地看向那人,发现竟是顾德。她一时想问他看见了多少,又想问他打算拿自己怎么办——千万个念头涌上心来,居然没话好说,只能呆呆地看着顾德,又看看绿瓣的尸身。
顾德这个时候,居然对她微笑了起来:“你怎么能就这么放着?到了明天就要查问到你头上的,到时候官府判你一个杀人罪——”
“那、那我怎么办?不是我杀的,是她自己不小心……”
“嘘、嘘,我知道,我知道。”顾德抓着她臂膀不放,似乎颇有几分满足:“我来帮你……”说着。蹲下身将绿瓣的尸身拖出水池。
那具尸身一动不动,任凭人摆弄,更显出绿瓣已死的事实——何姨娘看着控制不住,冲到池边干呕了几声,哭得抽抽噎噎道:“我怎么这么倒霉……不受宠、没钱,如今又摊上了人命……早知这样不若当初胡乱嫁个人也强似这样……”
顾德看着脚下的尸体,沉吟一会儿,忽然在何姨娘耳边低声问道:“要是给你一个机会,叫你嫁个人好好过日子,你还肯么?”
何姨娘一句“太迟了”还没吐出口。突然省悟过来。怔怔地瞧着顾德。
自上回见面。顾德就只盯着她不肯放……他对她有意思,生得也不赖,如今又肯帮她惹上人命——她迟疑中又带了几分羞涩道:“我、我肯……但是……”
“那就好。”顾德见她应了,顿时十分兴奋地笑了。他指指尸身道:“这是一个现成的机会。你把衣衫与她调换过来,我把尸体沉进水里。你换过衣服就同我出府去,再也不回来——等到几天以后,到时面目也泡烂了,他们发现了尸体,只会以为是你。怎么样?”
何姨娘心跳如鼓,楞楞道:“我扮作了绿瓣……可也出不去啊。”
“你当我是怎么进来的?主子不在,守门婆子几个人正在抹牌吃酒呢,哪里理会得。”顾德见她还有些犹豫。便又加了一个重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你留下来,他们万一用杀人罪拿你……”
绝境里忽然掉下来一个大救星——短短时间里发生了这许多事,何姨娘哪里还有半点主意,一切都听了顾德的。当下二人一个把风。一个换过了衣服;又将沾着血的砖头瓦片全塞进尸身衣服中,合力将尸身推回了水里,过了一会儿果然不见尸体浮上来。二人这才松了口气,何姨娘拧干了裙子上的水,匆匆随顾德走了。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以后,忽然从假山后响起一个沙哑温柔的女声来。“若是你也能这样把我弄出府去——到时我们二人岂不快活?我说……那尸身可还沉在里头呢……”那女子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在男人光裸的胸膛上画圈——正是杨欢欢。
男人笑着道:“傻儿!那顾德不过是个下人,跑了就跑了。我却是顾府的主子呢。”
“我竟不知道顾三少原来是这样念家的人。”杨欢欢笑着打趣道。那男人竟是顾明柏——此刻他在杨欢欢脖颈间亲了一口,调笑道:“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这儿到底是死了个下人,我们换个地方。”说着把她抱了起来。
杨欢欢在他臂弯里忽然满足地叹口气,道:“真希望太太一辈子别回府来……”
“怎么可能?母亲可是当家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