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擦上面的灰,白术在旁边看着狂抽唇角,顿时觉得这都尉府上下都将云峥当做陶瓷做的,轻拿轻放,生怕磕着碰着再闹出个不好来,事实上他们心里都知道,其实云峥比他们谁都厉害,真要打起来,恐怕他们就算是三个人一块儿上,也不一定能将都尉府指挥使拿下。
但是他们还是这么甘之若饴地小心用那些个糙老爷们能想到的最大限度照顾着他们的老大——包括白术在内,也是着了魔一般,明明看过老大坐着轮椅飞檐走壁,却还是在看见老大要过门槛时,颠颠儿跑过去把自家老大举起来,稳稳地放在门外。
云峥的轮椅自己动动手就能活动,但是只要进了都尉府的大门,走哪都能有人推着他。
都尉府除却早膳是因为大家起床时间不一定有人喜欢睡懒觉,都是到了小厨房随手拿点东西就吃,但凡午膳和晚膳,无论再饿,大家都是老老实实地蹲在桌子边,等着云峥来了才真的动筷子。
外面出公差的人带啥当地土特产,也都会特地给云峥留一份。
白术不知道云峥的腿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她隐隐约约记得自己曾经在君公公的那些个卷宗里看见过,但是还没来得及打开看看,又被其他的事儿给搅合了。
她只知道,打从她到了都尉府,这地方给她的印象就是:都尉府指挥使很牛逼,而且他就是都尉府的吉祥物似的。
……这他妈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
此时此刻,初秋的清晨明明十分凉爽,白术还是觉得身上随手套上的飞鱼服捂得出了汗,弄湿了她的背脊,她皱起眉抹了把额间的汗,拖着那廷杖来到云峥身边,弯下腰,面色苍白地接过满脸平静的云峥递到她手中的指挥使象牙牌、绣春刀,期间,微微颤抖的冰凉指尖从自家老大的指尖上滑过,后者似乎因为那冰凉的触感略微奇怪地抬起头,却发现这会儿站在自己轮椅前的小鬼,那脸色比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死人更像死人。
他垂下眼,在白术来得及将手缩回去指尖,指尖飞快地在她掌心碰了碰,低声道:“无碍。”
白术掀起眼皮,深深地看了眼云峥,而后转过身,郑重其事地将手中云峥的象牙牌、绣春刀交予到了早就等在身后的纪云手中。
十五和十六上前,将云峥从轮椅上扶起来,在藤条椅上放稳。
白术看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清清嗓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十一道:“开始吧。”
第66章
虽然吆喝着二十一开始了,第一次抡起廷杖打下去的时候,白术还是咬紧了牙关小脸紧绷,那廷杖结结实实地搭在云峥身上,发出的压根不是像什么东西拍在ròu_tǐ上会发出的声音,而是“呯“地一声沉闷的声响……
这一下像是重重砸在白术心头上,连带着她握住廷杖的手都跟着颤抖了下,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她忽然响起几个月前她死活要进锦衣卫时,纪云或者是曲朝歌那口风一致的——
女儿家做不来这种差事。
白术觉得,现在她忽然有些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了。
下意识地抬起眼扫了一眼跟他相对着站的二十一,这会儿都尉府的厨子看上去亦是怒目圆睁,双目通红,然而他那握着廷杖的双手却稳稳地没有因为他个人情绪而产生任何动摇,一次次落下,当云峥身上的飞鱼服被他“啪”地一下直接拍裂时,他也只是微微一顿,蹙起眉。
都尉府的前院里安静得可怕。
只有那沉重的廷杖一次次地落在这都尉府主人的身上时发出的那惊心动魄的声响——云峥亲手处理的人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所以他很懂得怎么应对这种刑罚,在整个施刑的过程中,他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趴在藤条椅上,并且由始至终,他背部臀部以及腿部的肌肉都是完全放松的。
谁都知道被揍时候必须放松肌肉才不至于伤得更严重,但是人是有条件反射的,明白这个道理却不一定能做得到,然而云峥却仿佛完完全全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无论是当他身上的飞鱼服被打碎,还是那扬起的廷杖带出的血珠子在地上洒出一道弧线,他始终保持着平日里的淡然。
完完全全做到了不卑不亢。
白术被那皮开肉绽的血吓唬得直想闭气眼睛就这样退缩,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她握着廷杖的双手心完全被汗汗湿了,这会儿她咬着牙憋着气死撑着麻木地将那廷杖一次次调整好角度落在那已经血肉模糊的人身之上,她猜想,如果却在这时出了什么事让她稍微走神岔了气,她很有可能下一秒就一屁股坐在抵上了。
正当晃神之间,站在她对面始终沉默的二十一忽然用那沉稳的声音数到:“二十二——”
白术被唬了一跳,下意识地凝神屏气,目光也不再涣散,她皱着眉死死地盯着云峥的伤处,一杖落下,跟着朗声道:“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皇上,哎哟,看来这都尉府的人着实是皮糙肉厚得很,想当年我们内务府的小贵子,被打了十杖,几年过去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还的人把屎把尿的,指挥使大人着实厉害,这都二十多杖了还好好地撑着呢——”
“二十七!——你麻痹!”
众目睽睽之下,在所有的锦衣卫都抬着头对那个表面添油加醋暗地里顺便嘲讽他们放水的老太监行注目礼时,那抓在白术手中的廷杖到底是没轮下去,在所有人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