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扑上去将他抱个满怀,只是这笑容中透出的浅浅忧虑,让我止住了脚步。我担心的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他望着我们交握的双手,嘴角弧度温柔,我感觉胸腔中有东西融融将化开来。
有拓朝枫在,一切就都好了。
☆、殉国
我随他穿过陈尸的庭院,越过余焰未了的长廊,来到永和门的后城楼。战后的凌晨格外安静,而这里尤甚,没有□□的伤兵,没有刺鼻的血腥,也没有子洧士兵对俘虏粗鲁的恫吓,城砖缝里的爬山虎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摆动,恣意悠闲得仿佛从未经过战乱的洗礼。
拓朝枫停下脚步,回头对我道:
“嫣儿,我在这里等你。”语罢松开手,将灯笼递于我。
“我不敢,拓朝枫,你陪我一起,好不好?”我迟迟不肯伸手去接。
“嫣儿,这里我是不能上去的。”他强将挑灯笼的杆子放入我掌心,连着我的手紧紧我住,手心的薄茧硌得我手背微微泛疼,“乖,我就在这里,我保证你一下来就能看见我。”
他安定的话语让我终于鼓起些许勇气,我握紧灯笼杆,拾级而上,心中很是惴惴。我大概知道楼梯的另一端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希望这楼梯可以再长一点,也好让我再有些时间准备,再多些时辰酝酿不知如何开口的别离。
待我磨磨蹭蹭登到楼顶时,东方已经泛亮,谢姐姐一身素白罗裙,于城墙上迎风而立,裙裾翻飞,乌发拂面,更显她天人之姿,不胜柔弱。而就是这样一副单薄的肩膀,却生生扛扛下了北川的半壁江山,我眼眶泛红的仰望着她。
“楚沐,这最后一面,你是要给我留个哭脸苦相么?”她自围墙上跳下,跑来拉我的手。
“对不起,谢姐姐。”想到自己对她的欺瞒,我心中满是愧疚,刚要开口解释,却被她打断。
“不管你是楚沐还是沐绯嫣,我都能感受到你的诚挚。除了身份这件事,你怎样待我,怎样待归凡,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休要继续折磨自己。”她拍拍我的头,笑容亲昵。“楚沐,答应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归凡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有希望。”
“那姐姐你呢,为什么不选择活下去,为什么不相信希望?”
“傻妹妹,我的希望便是北川啊,这北川亡了,我就没有希望了。”
“谢姐姐,你能不能别走,我去求拓朝枫,他一定有办法的。”我扔下手中的灯笼,抓住她的衣袖恳求道。
“不要再去为难拓朝枫,对我的处置,他已算仁至义尽。”她抽出被我握住的双手,放在我肩上,“他会是个好皇帝,除了他,我将北川的臣民交于谁,都不能更欣慰。”她转过头,俯瞰楼外的房宇树木,眺望远处的河流山川,面色平静而安和,似乎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中。
“自我懂事起,母后便教导我要自尊自强,她说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比爱自己更加重要,包括丈夫;而我的父皇却告诉我,有一件东西对于我们皇族谢氏来说,比自己更加值得爱恋。但他却从不多做解释,只带我微服出宫,或在市井间闲逛,或在绿林里野炊,或者去深山中狩猎采药。那时,我满心都想着父皇下一次会带我去哪里,渐渐地只有自己值得去爱的念头,便不如早些年那样强烈而执拗了。我皇兄太过善良,而母后又过于强势,父皇曾说若有一日他不在了,我要代他继续守护皇兄和北川。父皇的离去,让我陷入了最黑暗的时光,而最后治愈我的便是北川的臣民与河山。”她眼中泛起点点剔透的泪光,“我独自一人沿着我和父皇当年的足迹,一点一点回味过去。市井的喧闹,森林的清新,深山的静谧,从北川的一切中我看到了父皇的身影,也感受到了他留给我的宝贵财富——”她收回悠远的目光,回头灼灼的望我,“是北川,父皇当年教导我要比爱惜自己更加爱惜的,就是北川。于是我回到皇宫,回到皇兄身边,下定决心这辈子都要同他一起,为北川而战。这一生,作为北川的长平公主,我自问不愧于夫君忠诚,不愧于父皇嘱托,不愧于臣民爱戴,可是,我唯独辜负了自己的爱人。”她目光忧涩的望着我,“你跟参辰真的很像。”
“谢姐姐,你没有忘记哥哥?”我的心紧揪起来,仿佛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参辰是我今生唯一爱过,也唯一负过的人。”她幽幽的说道,淌下两行清泪,低头自怀中取出一个信封“劳烦你将这封信转交给参辰,我欠他的唯有来生再还了。”
“谢姐姐……”我嗫嚅着,接过信封,无从开口。
“追随北川而去,是我求仁得仁得偿所愿,”谢琬琰笑语嫣然,一如初见时那般雅致温婉,“作为朋友你应为我高兴才是。”
她这样从容平静的走向死亡,任何劝阻都显得苍白无比。我强忍住汹涌而出的泪意,用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谢姐姐,嫣儿送你。”
她绽开一朵如菡萏初放般纯净清雅的笑靥,款移莲步榻上城墙,迎着朝阳的晨辉和柔煦的轻风,展臂扬头翩然飘下,如仙子坠天,轻盈而美好,谢姐姐的年华永远定格在了这个美丽的清晨。百岁的北川也和她年轻的公主一起,悄然葬于永和门的城楼下。
望着空空如也的城墙,我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蹲在原地嚎啕大哭。
“小恩公,我叫郁归凡,是楚门的侍卫总长,人称‘桃面檀郎’,你要记得我。”
“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