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担心即将到来的大雨。
月姑姑坐在窗前,就着窗棱间落下的一点微光缝着衣服。
严瑜端了一盏油灯进来,放在案几之上,道:“姨母,这些琐事我自己也料理得来。”
“这不是许久才能出宫一趟,能做一点是一点。”月姑姑笑道。
她的动作极为娴熟,几下就将袖子缝好了,提起领子来抖了抖。原来是一件竹青色的袍子,看大小却不似给严瑜做的。
童子伸进头来,笑嘻嘻地道:“姨婆,是给我的吗?”
月姑姑点点头,童子就蹦蹦跳跳地跑进来,美滋滋地穿上新袍子。月姑姑叮嘱道:“收好了,等秋天穿。”
“为什么呀?”童子不解地问。
“因为秋天咱们家有喜事,你需要穿得体体面面的。”
童子鬼灵精怪,立刻就明白了月姑姑的意思,笑道:“我懂了,是将军要娶媳妇了。”
“不可胡说,”月姑姑连忙道,“要说尚主。”平常人家自是男娶女嫁,可是这涉及到了皇家公主,如今夏侯昭又已经登基为女帝,自然不能以平常礼俗论之。
“知道了,知道了。”童子爱惜地收好了衣服,转身收到自己房间去了。
月姑姑也收了针线,对严瑜道:“太上皇已经下旨,让你们九月成婚。”
严瑜自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月姑姑道:“能与皇室结亲,是你自己挣来的荣耀。姨母知道你心中早有主意,也不多言。只是我观陛下似有心结,你不如趁着当值与她谈谈。”这才是月姑姑今日出宫的目的所在。
严瑜一怔,他今日下了值才接到旨意,并未见到夏侯昭。但月姑姑所说的定然不会有误,他深思了片刻,道:“姨母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月姑姑点了点头,看着严瑜也回了自己的房。
便在此时,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雷声轰然作响,过了须臾,大雨倾盆而下。
月姑姑望着茫茫的雨幕,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明日定然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果然是一个艳阳天。
月姑姑收拾完回宫的行李,走到堂屋,童儿已经备好了早膳。
“你家将军呢?”月姑姑问道。
童儿为她盛了一碗粥,放在案上,道:“昨晚上找了半天东西,今天一早就出门了。”
“什么东西?”
童子挠挠头,道:“不知道,装在一个老大的木盒子里。我想打开看,将军还不让呢。”
月姑姑也想不出是何物,但估摸着是送给陛下的礼物。她昨日见陛下和太上皇商议完婚事后,陛下的表情似是不妥,既非不乐,也非不喜,倒仿佛是有些茫然。月姑姑心中生疑,因此才出宫指点严瑜。
如今见他果然有了动作,月姑姑略略放心。只是陛下并非寻常少女,她又是为了什么不快呢?
严瑜捧着木盒子进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李罟。李罟自从将秀水守将的职责丢给长兄后,整个人都松快了起来,看到严瑜,笑道:“末将参见皇夫大人。”
严瑜没理他,继续往前走。李罟没敢再多说,默默跟在严瑜后面进了宫。
除了李罟之外,其他兵将更不敢再严瑜面前造次,恭恭敬敬地行礼,直到中郎将大人的身影消失在慢慢的宫道上,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可是这一日夏侯昭非常繁忙,听闻她婚讯的各国使节和帝京的著姓大族纷纷进宫道贺。
若是普通女子,遇到婚嫁事宜,自然不需自己出面。但夏侯昭身份不同,除了太上皇之外,还有谁敢代她接见诸人。可是太上皇也不便接见太多的女眷。
夏侯昭想了想,干脆命人开了永延宫,摆开宴席,接待入宫道贺的女眷。她这样落落大方,来道贺的又是臣子家眷,自然不敢调笑。
不过大家心中自有一杆秤,陛下这般坦然,显是对严瑜十分满意了。
饶是如此,还有人自荐家中子弟,愿为夏侯昭“分忧”。
夏侯昭没想到自己还没成婚,就有人来打后宫的主意了。她肃正了面容,只道自己需要的是治国的良吏,若是想要举荐家中子弟,需得有真才实学。
那些舌灿莲花的妇人们都噤了声,个个都打定主意,回家以后一定告诉自己的丈夫,莫要小觑严瑜。
等到这些人都退了宫,已经是日暮时分。
风荷不高兴地道:“这些人也不看看时间,陛下连午膳都没办法好好用。”
程俊也道:“正是,陛下晚膳想用些什么,我去吩咐膳房备来。”
夏侯昭却摆摆手道:“不必了,我想走走。”
风荷与程俊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做声。夏侯昭也不管他两人眼神如何交流,自己起身朝外走去,过得片刻,她身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却是程俊跟了上来。
此时暮色四垂,整座天枢宫都笼罩在淡淡的金色当中。夏侯昭也没有什么目标,随意走着。当夕阳落到西山后面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锦芳苑中。眼前是她登基前居住了十几年的芷芳殿。
这座她原来居住的宫室,如今已经闲置,入夜连灯火也无一盏。
程俊轻声道:“陛下,我去拿盏灯吧。”
夏侯昭还未回答,锦芳苑中那丛最为茂盛的天骄雪后,忽然透出了淡淡的光彩,一个人提着灯笼走了过来。
程俊一见来者,机智地退后几步,隐入了夜色之中。
严瑜躬身行礼,道:“陛下,让末将为你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