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就此停步。棺椁被放置在了马车上,将由镇南王领着车队一路送入皇陵。
岑锦这才敢抬头往前看去。
最前头一袭白衣的萧潜已经骑上了一匹高大的黑马,身姿挺拔,宛如翠竹。
岑锦的目光不自觉地在他身上停留。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萧潜忽然拉着辔头转了回来。
她赶紧低下头,只觉得一道锐利的视线在头顶逡巡。
未几,萧潜一声令下,带领着镇南王府一行人往城外皇陵去了。
岑锦这才松了一口气,望着车队渐渐远去……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岑锦。她的噩梦,就此终结。
第七章
俄顷,萧潜带着镇南王府的车队已经离开。
岑锦也慢慢恢复镇定,只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从今往后,她就是林锦仪了,一个崭新的自己,和前尘过往,再无半年瓜葛。
*
送行的一干人等寒暄几句也就分道扬镳。
苏氏见女儿还是面色惨白,便着丫鬟先把她扶到临街的一家茶馆休息,再差人去将停在镇南王府的马车赶过来。她本也是想陪着女儿过去歇息的,但之前忠勇侯夫人悲痛过度,在灵堂上哭的不能自已,眼下被安置在镇南王府的另一间客房,她分丨身乏术,只能再三叮嘱千丝一定要照看好女儿,再安排了几个家将过去护卫着。
岑锦,不,此时此刻该说是林锦仪了。林锦仪被千丝扶上了茶楼的雅间,仍然有些魂不守舍的。
千丝给她要了热茶,端到了她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接过来喝了一些。然而茶楼的茶水怎么能跟她往日喝惯了的相比,尝了味道便也就放下了。
千丝便问:“姑娘要不要用些茶点?今儿个出来的早,奴婢瞧您早上也没用什么东西。”
他们一行人很早就从忠勇侯府出发了,也就在马车里各自用了些食物。岑锦因为在马车上睡得多,确实没怎么吃东西,此时倒也感觉饥肠辘辘,便点头允了。
没多会儿,千丝就让小二上了些点心。
林锦仪用了两口,便问起苏氏来。
千丝道:“太太走的时候同奴婢说了,他们会先去安置好老太太,然后便过来接姑娘。姑娘在次数稍事休息,不多会儿咱们就回府去了。”
林锦仪不免关切,“祖母是怎么了?”
千丝叹了口气,道:“老太太对表小姐最是心疼不过了,前几日本就伤心,今儿个想到表小姐要被送走了,愈发舍不得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间却忽然有了说话的声音,千丝便出去瞧了。
未几,千丝进来有些吞吞吐吐地禀报道:“姑娘,外头是岑御史家的夫人和小姐,也想在此休息。不过茶楼的雅间都满了,听闻您在此处,就想进来歇歇脚。”
听说是纪氏和妹妹,林锦仪面上一喜,也未曾多想,便立刻道:“快请。”
其实按理说两家有些渊源,纪氏又是岑锦的后娘。忠勇侯府等人都对她心疼得很,若是真觉得纪氏对她好,也会对纪氏以礼相待,千丝自然不会是那番说话的模样。
不过此时林锦仪沉浸在再次见到至亲的喜悦中,也没有发现千丝的态度不对劲的地方。
千丝见她点了头,很快便把纪氏和岑钗请了进来。
纪氏年近四十,穿着件素色的云锦襦裙,姿色普通,面上却是看着一团和气。她脸色惨白,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刚刚痛哭过的模样。
跟在她后头的是她所出的女儿岑钗,年方十八,穿着件纯白的对襟襦裙,身姿窈窕,亭亭玉立。
林锦仪起身给纪氏问了安,又让千丝又上了两道茶,招呼她二人一齐坐下。
坐下后,纪氏面带歉疚之色道:“听说二姑娘身子仍然不大好,实在不好意思叨扰。”
侍候在一边的千丝听了她这话,便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纪氏,果然如她家太太所说,擅长惺惺作态,若是真的不好意思打扰自家姑娘休息,为何又在派了人来问,该听小二说了没有雅间就该直接走了才是。
林锦仪却没想这些,只道:“夫人客气了,您和二小姐都是贵人,何来叨扰。”
纪氏看她说话的诚恳模样,一时也是奇怪。素来忠勇侯府的人对着自己都没个好脸,怎么如今这侯府二姑娘倒对自己客气起来……
“夫人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是这几日休息的不好?”林锦仪也是实打实的关心。
纪氏听了便捉了帕子擦了擦眼睛,道:“我们阿锦年纪轻轻就这么走了,我这心里难过得跟什么似的,怎么能休息好。”
“娘,”一旁的岑钗出声劝慰道,“大姐姐已经走了,您再怎么伤心也是无济于事。咱们活着的人终归还要过下去的。”
她说话的时候,林锦仪便偏过脸去看她。
方才她还没有注意,此时定睛一看,才发现岑钗身上的白裙并非凡品,而是西域进贡的雾影纱所制。这东西千金难求,乃是御赐之物,寻常官员家眷也都只有瞧着的份儿。
她记得自己未出阁的时候,忠勇侯府便有幸得了赏赐,分了一匹给自己。那时候她觉得太过贵重,穿出去也扎眼,便一直搁在库房里。后来她出嫁的时候也没有想起带走,便还搁置在岑家。
……怎么眼下,她这妹妹倒拿出来做衣裳了。
她还来不及细想,却听纪氏又轻轻抽噎起来。
林锦仪忙给她续了热茶,劝慰道:“二小姐说的不错,表姐终归去了,夫人也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