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召唤侍应生:“菜单!”
樱草和黛螺一起坐下了:“焦先生,我来是为了……”
“急什么,”焦德利摇摇手:“这里不适合讲事情,是吃饭的地方。您还没用晚餐吧,蜜斯林?”
“我在学校吃过了。”
焦德利望向黛螺:“真的吗,黛螺?”
黛螺赶紧推推樱草:“多少再吃点,事情可以慢慢谈。”
樱草只好点了点头,看着焦德利向侍者点菜。黛螺的这位男朋友,和她以前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模样虽然也算英俊,但是既不像天青那样纯良质朴,也不像陈少湖那样儒雅书卷气,也不像竹青那样活泼爽朗,也不像玄青那样稳重深沉……这个人,一身黑色西装,上衣袋口精心插着手帕,头发整齐油亮,举止谈吐倒像个有教养的上流人物,但是态度十分闪烁,眼神飘忽,说话东拉西扯,就是不涉正题。他叫了一桌子的菜,要樱草和黛螺吃,黛螺看起来胃口很差,刀叉略动了动就放下了,樱草呢,她平素就不喜欢吃西餐,更别提现在。
“不好意思,焦先生,我不吃西餐。”
焦德利控制不住地满脸堆笑:“那太可惜了,六国饭店的法国菜可是全北平最好的。我就看不惯那些二三流西餐厅,所谓英国菜法国菜,全都是乡下人编造的,根本靠不住。您在这儿尝过就知道了。来来来,我教你用餐具。”他站起身来。
“不不,”樱草慌忙推托:“我会用一点。”
樱草拿起刀叉,切了一小块面包,敷衍着吃下去。焦德利在她对面风卷残云地进攻一块牛排,牛排上面还汪着鲜红的血,让他这样一块块割下来塞进嘴里,看得樱草直恶心。
“焦先生,我听黛螺说,您家里要办堂会……”
黛螺笑着打断她:“都说了吃饭不谈事情嘛。樱草,你第一次来这样的大饭店吧,多坐会儿,见识见识。这儿好玩的地方很多,很有意思的。”
“是啊是啊。蜜斯林也是名门望族出身,这么高档的地方,不常来玩么?”焦德利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太紧地盯着樱草看。
“家父不太喜欢时新的东西。”樱草笑笑:“我也还是学生呢。”
焦德利吃完盘中餐,擦了擦嘴:“如今时势日新月异,作为学生,更应该学习研究社会中的新事物嘛。来,我带您去个新鲜地方。”
他带她们下到地下一层酒吧,请她们喝酒。
“焦先生,我真的不会喝。”酒这种东西可勉强不得,樱草也顾不上失不失礼了,摆着两手,拼命推脱。
“好吧好吧,女士优先,不勉强了。”焦德利见周围已经有人注视他们,只好悻悻作罢:“请您跳支舞总可以吧?”
“我……我也不会跳舞。”
“蜜斯林,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新时代的青年,怎可以不会跳舞?您还是洋学堂的高材生呢,西洋的东西,多少都应该会一点呀。其实跳舞很简单,跟着走就成了,来,我教你。”焦德利站起来,殷勤地对樱草伸出手。
樱草无法再次推脱,只得站起身来,随他滑入舞池。焦德利倒也没有太冒失,只轻轻搂着樱草的腰,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小手,带她跳了一支华尔兹。樱草紧张得一头一身的汗,在舞池里晕头转向地站都站不住,频频踩焦德利的脚。
“真对不住,焦先生,我把您的皮鞋都踩坏啦。”
“没有没有,”焦德利笑嘻嘻看着樱草的脸:“蜜斯林,您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一切,新鲜倒是新鲜,但是樱草不感兴趣,只觉得远不如广盛楼的破旧戏台吸引人。她很想速战速决,尽快跟焦德利谈好堂会的事,但是焦德利心不在焉,不断地顾左右而言它,黛螺也在旁边打着圆场,要樱草放松心情,先消遣一会儿再说。好不容易焦德利喝酒喝够了,说:“走吧,两位美丽的小姐,这里是太吵闹了,咱们去我的办公室,好好安排一下正事。”
樱草高兴起来,起身随着焦德利走出酒吧。走了没两步,发现黛螺不见了,樱草回头寻找,只见黛螺急匆匆跑出来,叫道:
“真巧,居然遇到亲戚了呢,久没见了的许伯父。我跟他说会子话,樱草,你尽管谈着吧,若是很快就商量好了,回来找我。”
“好的。”樱草点点头,目送黛螺回身消失在喧闹的酒吧中。
☆、第十章鸿门宴
焦德利的“办公室”在二楼,其实是个套房,但樱草哪里懂得,进得门来只见书桌、坐椅、台灯、沙发井井有条,倒比在楼下喧闹中更安了点心。焦德利请她坐在沙发上,为她斟杯咖啡,自己脱了西装,只穿件白衬衫,在旁边坐下,翘起二郎腿,笑道:
“堂会的事,黛螺跟您说了?”
“她简单说了一下。谢谢您特别关照我们,焦先生,府上要办这么大规模的堂会,请喜成社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号下这个活儿来,可不容易啊。老太爷这回愿出三倍戏份请角儿,满城成名班社都上门来求。七天时间太长,大约要多请几个班社,能挤上一天半天,也不错了。”
“您就算把七天都安排给喜成社,也没问题。”樱草骄傲地介绍着:“这个班社,人员齐整,戏码硬,就算连唱七十天的大戏,也不用翻头,七天的话,可以任由老人家挑选自己爱看的戏码,保证全梁上坝,出出精彩。”
“社里有什么知名的角儿么?我就听说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