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地方早已卖掉了……再去也是物是人非图惹伤感罢了。”
看到他的脸上现出一丝失望,我有些疑惑,“怎么你很想去看?”
“是啊!”他轻轻点了下头,看着我笑得明眸流转,“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才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子……”
我低头默不作声地笑着,养育我的绝不是江南的青山远水,腐烂的血肉和挣扎哀号的灵魂才是我的养料。可是,这一切,该怎样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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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在船舱里睡了一觉,真正到了夜晚反而睡不着了,便起身披上了衣服,想要到外面吹吹风。谁知,甫一踏上船板,便见胤禩长袍玉带,凭栏背对一弯明月而立,习习江风之中袂裾飞扬。
我倚在船舱的阴暗处细细看他,颀长的身形,清雅的气质,修长的眉峰,绵密的睫毛微垂,在脸上投下两扇阴影,遮住了眸色,却让人觉得,双眼若是看过来,必是温和而关切的,那微弯而薄的唇瓣紧闭,但若是开口,也必是温柔款款让人如沐春风。但谁又能想到,这样幅温润如玉,清雅绝伦的面孔下掩盖的是怎样深沉的城府……
黑暗中我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正要离去,却听见那边胤禩突然出声,“是谁在那里?”
转身望去,他已经睁开了眼,清明而警觉的眼光看了过来,我的脚步一顿,正要开口,却见旁边舱道的暗处缓缓走出来一个女子,“八爷,是奴婢……”
真是越来越退步了,白日刚跟胤禟夸下海口,说五十米之内一只耗子跑过我也能辨出公母,如今那么大的一个人立在那里,我居然没有发觉,果真是一遇到他就会昏了头脑了么?
夜色中胤禩的眼眸黑亮如当空的明月,他沉默了片刻,嘴角泛起温温的微笑看向来人,“原来是月柔姑娘,这么晚姑娘还没睡么?”
那女子向前走了几步,淡淡的月色落到她脸上,让看清的长相,十四五岁的年纪,瓜子脸,眼波盈盈,温雅秀美,我认出她是皇阿玛次出来带在身边的宫女,平日里也没怎么留意,原来她叫月柔么……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夜里风大,奴婢见八爷身上单薄……”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低,简直让人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是她手里的披风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她微微低着头,眼波盈盈,月华如流水,将她映得比白日看起来美了三分。
“如此,多谢姑娘了。”胤禩微笑着接过披风披上,月白色的苏绣披风,她倒知道什么色最配他。看着她踮起脚为胤禩系上颈间的带子,我猛然记起她是谁了。
郭洛罗月柔,不就是那个本来要指给胤禩做福晋的秀女?因为十五一通闹腾,所有人都当十五页看上了她,不知所以的密嫔也巴巴地前去求康熙将郭洛罗月柔指给十五做嫡福晋。一个秀女有了两个阿哥来争,康熙干脆将她调到自己身边做宫女。只是这宫女怕也是暂时的。
我皱了皱眉头,算起来这郭洛罗月柔做宫女还不到一个月,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来伴驾,皇阿玛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莫不是带她出来趁机培养一下和胤禩的婚前感情的?
凝神思量片刻,再抬头,甲板上已空无一人,我走上甲板,凭栏向下看去,黑色的河水,没有浪,很轻的水流声。我坐在船尾,将两只脚伸出栏杆,看着灯光在河里斑驳闪烁,那是随行船只上的灯光,船只在夜里静静滑行,如此静谧的夜晚。
小十七从昏睡中醒过来,悄悄地走到我身边,一声不吭的伏在我的膝头,和我一起看着船后那长长的灯火,有如流龙。
“哎……”十七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惹得我轻笑连连,“你小小年纪叹的什么气?”
“睡不着……”
“那是你白天睡多了。”
他不说话,半晌把两只小爪子搭在我膝头轻轻摇了摇,“彼岸姐姐,你唱歌给我听吧!就唱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唱给我听的那首歌,好不好?”
一首优美的法语童谣顺着夜风轻轻飘荡开来,我眯着眼轻声哼唱,十七安静地伏在我膝上,我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他的脊背,他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小小的声音像是喃喃自语,“彼岸姐姐……其实,我是真心地想要娶你做我的福晋……那样你就可以天天为我唱歌了……”
我诧异地低下头,却见他已经睡着。
吃力地将他抱起,向船舱走去,船舱边,胤祥披着衣袍笑着看我,将十七接了过去,轻松地抱在怀里。
我对着他微笑,“怎么出来了了?”
他对我眨眨眼,“半夜去给你盖被子,谁知你房里没有人,听到外面有歌声,便知道你在这里。”
半夜来给我盖被子?当我是小孩吗?这个借口找的可真不怎么样,我一脸黑线,我看是来掀我被子的还差不多。
“你看我们个样子,像不像一家三口?”胤祥突然开口。
高大的胤祥将小十七抱在怀里,十七趴在他肩头睡得正熟,我走在一边,这样的情景,真的很像是……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抬头看向胤祥,他的眸中也泛着暖意。
两相对望间,小十七在胤祥肩头蹭了蹭,嘴角咧开傻傻的笑意,梦呓道,“彼岸姐姐……福晋……”一行晶亮的口水顺着嘴角淌了下来,沾湿胤祥的衣袍。
胤祥的脸接着就黑了,我捂着嘴闷笑不已,一家三口……么?
第一百零六章 扬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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