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在阎王殿走了一遭,周边端坐椅上之人,皆似殿前冥神,有恼怒指责的,有嘻闹嘲笑的,有横眉冷对的,只让他剥筋抽骨一般,软成一滩烂泥。
他便汗泪纵横的泣道:“奶奶不知,在下也想当奶奶眼睛的。只是张管事与奶奶宗亲,奴才上有老,下有小,他发了善心赏了口饭吃,自是感激涕零,这帐中所记皆张管事吩咐,亏空的银两也是他强领了去,奴才未拿半毛钱好处!还望奶奶与周大人明查。”
话说完即弯腰俯低,磕头不止。
门外进来带刀捕吏,径直走至周振威身侧,低声回禀了什么。他微点头,再看向陈瑞,冷冷道:“你也不必巧舌如簧的百般抵赖,此时张延已拘在门外,即刻押解上来,与你当庭对质!”
那捕吏领命即去,眨眼功夫,这张延五花大绑被推搡而来,颓然跪于陈瑞身侧。
捕吏又呈上一叠物拾。周振威边翻边蹙眉,侧身看向张氏,沉声问道:“张延晨时捉拿于城南郊地下赌场,已是豪赌三天三夜,散尽万贯银两!”
他将手中之物递还张氏,继续道:“这是‘洪长兴’所有房地契及粮铺转让凭据,正欲抵其所欠之赌额。大幸还算去的及时。”
张氏仔细审过,果是自家的东西,只气的脸色铁青,手脚冰凉,旁丫头机灵,忙递上桃盂,她便“哇”的一声,吐的翻江蹈海。
“张夫人身子欠安,不如由本官押回再审?”周振威瞧她如此,终是于心不忍。
张氏漱口后,已然虚弱,倒还坚持,摇头叹道:“这些东西怎会在他之手?尚有未弄明白之处,自要问个水落石出才甘心!”
“那由本官来问,你听着就是!”周振威转首看向张延,喝道:“你可是张延,张氏的堂兄,现'洪长兴'粮铺总部管事?”
那张延七魂已去了六魄,只是点头。
“这'洪长兴'房地契怎会落入你手?可是张氏与你?还有这房地契转让凭据,怎会有张氏手迹?”
听了问话,张延诺诺道:“房地契是那日去叔叔婶婶处,在下告知是妹妹要,他们未有疑心,便与了我!房地契上妹妹手迹,是照着往昔帐册上妹妹笔迹仿写而成。”
“利用他人信任谋己私利,你可知无耻二字?”周振威厉言呵斥:“这帐册之中,擅自改涂梁谷之数,将其中部份占为已有,想必皆已换成银两落入囊中,另帐中现银已被你索去无数,帐房执事陈瑞方才皆已交待,你可知罪?”
张延狠狠剜向陈瑞,眼如充血,口中胡乱骂着:“你个忘恩负义的腌臜之徒,如你坚持不肯,我会做得此事么?所得银两之物,你我一九分开,这些你都忘了?现倒撇的干净,必遭天打雷劈!”
陈瑞忙忙朝他磕头嚷道:“爷不可妄言,硬将我拖入水中,这些龌龊之事,爷让奴才办,奴才岂能不办?奴才哪有得什么好处,已知做下伤天害理之事,也实不敢得的!”
张延气怔,转而看向张氏,苦苦讨饶道:“妹妹可怜见,好歹我是你的堂哥,看在你伯伯、伯母小时疼爱你的份上,就原谅堂哥这一次。”
他又哭道:“实因赌场那帮凶徒太狠,如若付不出欠银,就要断手断脚割喉的,堂哥实在被逼无法,才犯下此事!”
张氏自是气得眼泪扑簇簇掉下来:“你把我这粮辅房地契抵债给了别人,还冒我笔迹,如若不查,你将置我于何处?是想让我死么?”
周振威瞧她已如强撑之弓,淋漓冷汗满面,只怕再这样吵闹下去,还不定会出什么事。
如此一想,他当机立断,面露威势的肃然而起,冷硬喝道:“将陈瑞、张延二人即刻缉拿回晏京府,分录口供画押,择日升堂再审。”
语毕,仅朝张氏淡淡回礼,便带着巡使府吏押着张延二人,头也不回的率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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漱芳院内,两扇榧色大窗朝外推开着,向外望去,嫩阴绿树之间,数枝秾杏雪梨,纷艳斗香,如此流光暖荡的景却未曾吸引玉翘眼眸,姑娘此时正秀秀气气立在书案前作画呢!她稍停凝思沉想,再下笔如巧,有风徐来,撩的碎发微动轻飞。
桌案上不同笔数支,各色颜料粉状及块状无数,采芙及碧秀不时将淘澄好的膏色,装小碟里送进来。绢纸上的人已轻描淡画出了大体轮廓,她便重新换了支小笔,蘸了赤金色,丝锋细细逐笔给衣袍勾金。
“玉翘妹子可在?”锦帘掀起,楚钰大声嚷着,脸含笑意,满身的欢喜之气。
玉翘因他的突来之音,手不自觉顿了一下,那袍边点痕微深,不由脸含薄怨,朝楚钰嗔道:“哥哥总是如此莽撞,你瞧瞧,坏了我的画。”
“衣袍勾金,漾了这小点儿,有何关系?”楚钰探头望望,不以为然道,又仔细看看,眼里起了兴味:“妹妹在画谁?”
“要你管,画你不成吗?”玉翘置了笔,扭头不理他,采芙捧了皂子方巾来,她便在铜盆里把手上颜料洗个干净剔透。
楚钰又边量了半天,戏谑道:“你哥哥身材颀长,细瘦体格,哪像这画中人,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你不说,我也晓得你画的是谁。”
他装模作样的叹口气,调侃笑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我要去禀明父亲,再留下去要留成仇了!”
玉翘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