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的乡下孩子,你凭什么一入府就穿玲珑绸缎,出入皇城,还受晋安郡主的破名,就因为你一张脸?我宋胭脂一辈子费劲吃苦,没人疼没人爱还要伺候你们?凭什么?”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冲上去将宋胭脂压在地上,“你这样的脾性没人疼是自己作孽,没人爱也是活该!”
“你敢说我!我杀了你!”宋胭脂气急攻心,抓起一块石头砸在她头上,两个人各有各的怨,翻滚撕扯,那一瞬间二人再无从前,再也不记得对方是谁,只像被附身一般,拼命的伤害着对方,直到一方停下……如今经年逝去,她回想一切时浑身颤抖,却独独想不起宋胭脂是怎样死的,是被她扑倒时撞死在枯井上?还是被她急怒之下掐死的?
不用多辨,她是她害死的。
那时,尚是陆公家丁的段易在院门外偷听知道了来龙去脉,段易是个贪婪之人,他答应替她保守秘密,条件是将郡主刻了字号的玉佩交给他,让他上京领赏,而郡主与宋胭脂在他的帮助下被抛下了深井,她的视线顺着二人坠落深井也一起停在地下的黑暗中。
那之后发生了一些事,但在她的记忆中又是一片空白,她模糊记得自己是怎么摸回宋胭脂的寝居又是怎样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她只记得某一夜醒来,她从未有过那般的安宁和解脱,或许便是在那一夜,她遗忘了最胆战心惊的前尘,成了宋胭脂成了郡主,把自己彻底骗了。
她把真相当一夜梦,却把梦当成了真。
褪去一身尘逅,她终究什么也不是,不是郡主不是丫鬟,没有名字没有家仇,她只是逃荒而来孑孓到此,这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了,都不重要了,都可以舍弃了,她可以抛下青袖似野鸟离去,可是避过岁月再回头,她又是什么?
*
慕连侯走进门用手背触茶碗,粥食已经凉透,门内的人靠在床畔,被褥落在腿上,她双眼呆呆望着门外的天,视线绵延久远,对来人的进出没有反应。
门边睡着的丫鬟被惊醒,吓得跪下去,他摆摆手示意只问:“她几日没进食?”
“有三日了。”
“说过什么?”她身畔还放着那个木盒。
丫鬟摇头,“娘娘就像木雕,没任何反应,水喂到嘴边也不咽,醒来就盯着门外,几个时辰不动一下。”
他叹了口气,将手边粥端起,“拿去热。”他用手指蘸水润着她的唇,“好歹喝一口水,说一句话也行。”她没有任何回应,他垂下手,随她视线望着门外,“这雪下了好多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停,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讲……”他踌躇半晌,“其实,燕南风是当年父皇的一位贵妃之子,是第一个被封世子的皇子,如今有言家及众将军为其佐证,朝中乃至天下竟无人不信,他在位第二日即下令南水北调,开粮仓济灾,天下君臣没人说他一个不字。”他侧身,看见慕挪眸子微动,“他夺位的第一日是发兵来找你……”
“这些天夜里我总是梦到父皇,他说北有翎人碍于天,大概是想告诉我,我做不了天子,如果我放弃一切你愿意陪我浪迹吗?其实我从来没祈求你一生之中只有我,我只想从起至落都有你,从生到死都可以是你。”
“有些人从生到死都是一个人。”她垂头望着手边木盒,轻声道:“连侯,你不是世子。”
屋中静的没有回应,只有她抬首时他一个轻轻的点头,他都知道了,百里方已将一切告诉他,彼时的他十分平静,眼中没有丝毫涟漪起伏。
“你悔吗?杀了他?”
慕连侯目色一凝,望着她手边那支木盒,“不悔,我这一生没有一事是悔的。”
慕挪怔怔望着他,她本想告诉他自己不是郡主,本想靠着他哭一会儿,可那些眼泪和放在唇齿间的话却被咽回去,她已放弃他,就像他们两人各自死去。
“圣上请随老夫来,有要事商议。”门外传来一声唤,百里方在屋门外对慕连侯招了一招手,他一时不好多说,只得点头,弃她而去了。
二人来到一处暗房中对坐,百里方斟来两杯热酒,自己先饮下。
“圣上趁酒热快喝吧。”
慕连侯叹道:“事到如今,你不必称我为圣上。”
百里方笑了笑,“就想放弃了?到手的东西却不要?”
慕连侯心中大乱,蹙眉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已劝够我也听够了,别再说了,皇位不是我的何必要争?”
“无用小儿,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孰重孰轻,江山和女人哪个更重要你都分不清吗?”
“即是没有她,这江山我也不要。”
“你仔细想想她为何一直对你不冷不热,全是因为她早知你不是世子,她也是个利益熏心的人,既是真的世子喜欢她,她为何要找你这个赝品?”
“你敢偷听!?”
“偷听又如何?若不是老夫,你和她现在早死在刀剑下,若不是老夫,你能做这么多年的世子?你吃尽苦头受尽谋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杀了皇后董妃现在却要放弃?”
慕连侯闻言不住犹豫,他的确不是真的世子,但他为世子多少年,知的是世子的礼,为的是世子的道,也受尽了尔虞我诈,铲除了无数异己,如今要因真的世子而退让吗?要吗?
他定了定神,道:“但如今你手上兵力如何敌过燕南风?”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用兵只怕是赢不了。”百里方摊开手掌,掌心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