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就在路上买了几个馒头,一边走一边吃。我对小李说:“小李,时间紧,回去晚了要挨班主任的骂,只要委屈你了。”小李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往嘴里塞馒头,说:“林县长,没事,我们也已经习惯了。”
赶到县城,还不到上班时间,我就在街上买了一些本地土特产,大包小包堆满在后座位置上。看看到了上班时间,我让小李把车开到县委。
我跳下车,“咚咚咚”跑去范正大办公室。
范正大不在,凌通也不在,办公室却没关,有一个小年轻在那里,坐在凌通常坐的那个位置上翻看报纸。
“范书记不在?”
我打量那个年轻人,约莫二十多岁,很清秀,还有点腼腆,可能是哪个学校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刚刚分配在县委办。
“范书记下乡了,还有凌秘书,也一起去了。请问你是/?”
果然是新分来的,连副县长都不认识。我朝他一笑,说:“我叫林谷。小伙子刚来上班的吧,我也是大学毕业分配这里,比你早来几年,在县政府上班。”
小伙子听我这样说,脸上少了那份腼腆,像是找到一个知音,说:“林哥你是老兵,我是新兵,我叫董少华,以后请多多指点,多多关照。”
我没时间跟他寒暄,就对他说:“小董,等范书记回来了,麻烦你告诉他,就说我谷子来过了,那件事情已经办妥了。”
“林哥不等一会吗,范书记就在附近的乡镇,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不了,我还要赶回省城去,就不等他了,麻烦你转告一下。小董再见啊。”
“林哥再见。”
小董客客气气地把我这个“老兵”送出门口,送到楼下,送到车边,还非常亲热地拍拍我的肩膀:“林哥,以后一定要多多关照啊!”
我说:“互相关照啊。”
小董瞅瞅那部裹满尘土的三菱吉普,很羡慕地:“林哥,不错啊,先来几年都混上专车了。”
我笑着解释道:“是我朋友的,临时征用而已。”
小李看我们那么亲热的样子,上车后就问我:“这位是谁?”
“小董,学校刚分出来的,是县委办秘书科秘书吧。”
“我看他有点‘二百五’。”
“怎么?”我笑着看看准备发动车子的小李。
“怎么跟县长称兄道弟,还拍人家肩膀。”
“人家不知道我的身份,这也难怪嘛。”
“他也不用脑子想想,一般的老表,能有资格坐我这个三菱?”
“小李,也要谢谢你谢谢孔处长啊,要不然,我也坐不上那么高级的车。”
“这种车在我们省直单位,也算不了什么,我们局里就有三部。局长、书记各一部,还有一部后勤部专用。林县长,等你们党校毕业,也许会配一部更高档的车呢。”
说话间,我们的三菱就驶出了县委大院。
上了公路,小李拧开音响开关,车里立即流淌着舒缓的音乐,那是邓丽君一曲带着伤曲:“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牢牢抚君怀……”
那时,听腻了“临行喝妈一碗酒”“泰山顶上一棵松”的国人,第一次听到邓丽君情真真意切切甜蜜蜜软绵绵的嗓音,便被深深震撼,立即,她的歌声响遍大江南北。有一句顺口溜是这么说的:“白天邓小平,晚上邓丽君”。
我把身子往后一靠,十指交叉放在脑后当枕头,惬意地欣赏邓小姐美妙的歌声。
想起那次客车抛锚在路上过夜,多么狼狈。当官多好,有专车多好。
这次回的仓促,来回就两天时间,县城只见过范正大和凌通,连刘紫薇也没有打招呼。
一路顺风,回到党校。
我把那些东西分给孔令培和林教授,还给了小李一些。虽然值不了几个钱,总是家乡的东西,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起初我怕林教授不会爽快接受我的东西,至少会推脱一番,没想到倒也很痛快。
我去销假,顺带就把那几包东西提过去。
“林教授,我回来了。”
我说着,就把那些东西悄悄放在墙角的地面上。
“事情办完了?”
他正在看一部线装的古书,纸页黄黄的,很旧的样子,离得远,我不知道那是一本什么书。林教授没看我,也没瞅地面上那些礼物,眼睛没有离开书,仿佛在跟书里面的什么人说话。
“办完了,很顺利,办完事我马上就赶回来了。”
我这句话,就有些讨好的意思。
很怕林教授追问我回去办的什么事,那我就不知如何回答,这总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情。好在他也没有问,只是淡淡说一句:“落下的课,抄抄别人的笔记,自己再翻翻书。最近,要搞一次测验,你连续两次请假,缺课多,不要弄得自己没面子。”
我想,考数理化我不敢吹牛,这样的测验如果我谷子都不及格,那我们班大部分人都不会及格,虽然我缺了几堂课,但上课像我这样认真听讲的又有几个?白天忙着酒会,晚上惦着舞会,有几个人真正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林教授大概觉察到我不以为然的样子,就说:“林谷,看得出来,你和有些人不同,他们人是抱着镀金的目的来这里的,说穿了就是混日子,而你是真正想学点东西,所以,我对你的期望又更高一些。”
我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那么刻板的林教授竟然那么看重我,我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