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她便十五岁了,按理说应该是行笄礼的年纪,笄礼之后陛下就会给她赐婚。但是因皇祖母去世,胡皇后又整日以“学习握槊之术”招和士开入宫,无心于后宫事物,再加上去年平秦王高归彦闹出叛乱之事,笄礼也就被一拖再拖。
尘落自己倒是乐得自在,不仅不着急反而请奏高湛说要为皇祖母守孝三年,三年内不谈婚嫁之事。
几个哥哥听后都不赞同,特别是三哥孝琬更是各种怀疑自己的妹妹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竟然到了这样的年纪还不着急出嫁之事,不仅搬来了一堆书让她好好研读,更是有个小宴就拽着她一起去参加,好多和那些门第相仿的公子们结识。每每这时,尘落都会在家装头疼,让三哥不要操心这些,管好自己家里的嫂子们就好…
倒是高湛一口同意了她的奏请,这让她高兴之余不免有些吃惊。
不知不觉尘落已经骑马走到了妙胜寺,迟疑地望了望后山,有些回忆又涌入了脑中,那个人看来注定只是她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她将马交给了寺中师傅,自己独自上了山。
来到当年两人躲雨的山洞,她扒开周围的藤蔓,拿出火折子,走了进去。一切没有什么改变,当年他们烧火的地方还留有一片黑灰的痕迹,想来这个山洞之后没有人来过。他走到石壁边,掏出腰间的短刀,一笔一画在墙上刻着:“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刻完她静静坐在石壁前,嘴中自言自语道:“睦哥哥,你在哪?…我的周围发生了很多事,我不知道要找谁诉说…你是不是已经忘记我了…”说着她将头深埋在膝中…
不知过了多久,尘落出了山洞,走到当年她吹笛的地方,看着天边流转的浮云,她拿出玉笛吹起了遇到睦哥哥时的曲子,只是心境已经变化太多了。她无奈着地摇摇头,突然看到一个师傅冲她跑来,遂停了吹奏,向那边看去。
师傅停在尘落面前,行礼后,恭敬道:“施主,有位有缘人想约您寺内一聚。”
“有缘人?”尘落很是好奇,不知怎么的竟有些期待是睦哥哥,遂随师傅下了山,入了寺。跟在师傅身后,尘落不禁开口问道:“不知这位有缘人来自何方?”
师傅不语,尘落更是好奇起来。
“施主进去便知。”走到一个僧房前,师傅行礼退下。
尘落迟疑了下,轻轻推开了门,屋中有些昏暗,陈设也是相当简单常见的僧房,并无特殊之处。她轻轻走了进去。
内室之中一个尼姑打扮的人正背对着尘落敲着木鱼,尘落有些失望,想想也是,睦哥哥的话怎么会约她在僧房。似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尼姑停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她。
“…!!”尘落看到来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反应,下一秒才颤抖道:“二婶!…”
眼前之人不是别人,乃是她二叔的皇后李祖娥。
李祖娥对她略一颔首:“贫尼法号静空…尘落,你出落得越加漂亮了。”
尘落上前扶住她:“二婶,你怎么会在这?我听说…”尘落说着眼睛已经开始泛红。
二婶的事情宫中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去年皇祖母去世后,九叔以二婶的儿子太原王高绍德的性命相要挟,逼二婶与他通奸。二婶不得已从了九叔,并且有了身孕。之后绍德哥哥入宫觐见,二婶怕他看到所以避而不见。但是此事早已人尽皆知,绍德哥哥怒斥了二婶因为肚子大了不敢见儿子。二婶羞愧难当,女儿刚出世就闷死了她。九叔得知此事后极为震怒,当着二婶的面砍杀了太原王,二婶痛哭不止…九叔又对二婶说:“你杀我女儿,我为何不杀你儿子!”之后九叔扒光了二婶,将她打得半死,叫人将她装进绢带扔进了渠水…后来很多人都说二婶死了…
李祖娥擦去她眼角的泪:“去年高湛派人把我扔进渠水后,我确实命在旦夕,可能是佛祖垂帘我,让我活了下来,后来便被送到了这妙胜寺,现在我已经不再是齐国的皇后或者皇太后,只是一个出家人…”
“二婶…”尘落颤抖着,想到二婶的遭遇,不禁开始自责,“都是我不好,如果当初我没有帮六叔他们去找皇祖母的话,可能现在还是正道哥哥坐着皇位,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纠复了…”
“从小你就喜欢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事你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去做的,而且母后本身就不喜欢我们这些汉人,怎么会让汉人的势力膨胀起来。正道的失势表面看只是皇室的斗争,其实早已演变为胡汉间的争权…正道也向来懦弱,面对两只猛虎难以自保,这你二叔早已预见…只是可怜我儿绍德…”
“九叔现在…想想二叔当年虽然也会醉酒杀人…但二叔在大事上并不糊涂,又有杨愔等人的辅佐,杨愔怎么也算个良臣…可是九叔身边良臣太少,他本与我大哥感情好,可是现在连我大哥的劝谏也不听…最信任的人只有和士开这样善于谄媚之人,和士开这样的人若遇明主,也许可以成为千古一相,辅佐帝王。但偏偏九叔登基后不喜政事,和士开也就投其所好,说什么‘自古帝王,都已经化为灰土,尧舜,桀纣,又有什么两样?陛下应该趁年轻力壮的时候,恣意作乐,一天快活胜达万年,国事可以吩咐大臣办理,没有必要亲自操劳。’ 九叔听后非常赞同,把政事都委托给大臣去办理,而自己三四天才上一次朝,上朝也不说什么话,一会儿就罢朝了。如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