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嗓门大,声音不相上下,一人双手叉腰站在田埂上,俯视稻田,一人站在田里,双手握拳,愤愤不平,准备干活的人回到田埂上坐下,李氏和肖氏,不吵个两三刻钟不会消停。
肖氏被李氏气得脸红脖子粗,眼神闪烁,想到什么事儿,阴阳怪气道,“我家阿贵洗心革面做人了,倒是珠花娘啊,珠花这性子可要不得,前些日子还惦记长胜闹得要死要活,转眼,又打我家聪子的主意,不是我说你,没事就好好教教珠花,别整日不知羞耻想着倒贴男人,知情的会夸我家聪子相貌品行好,惹姑娘喜欢,不知情的,还以为珠花离不得男人呢。”
肖氏说的这话已十分严重了,李氏捡起地上的泥就朝肖氏扔去,“叫你说我家珠花,老天爷怎么就不把你另只手也弄残废了。”李氏骂得厉害,初始,没明白过来肖氏话里的意思,反应会儿后,撩起袖子,扔了鞋,要去田里和肖氏打架,“我呸,还聪子,我家珠花会看上他?不要脸的贱人,借了银子不还,整日想占人便宜,聪子是你家的吗,你两个女儿说亲了不成?难不成,她们看上沈聪,想和艳儿抢夫婿,我看你两个女儿才是离不得男人,竟肖想自己堂姐夫,啧啧……”
骂出这句,李氏心口舒服不少,邱家分了家,沈聪是邱生的女婿不假,和肖氏可没多大关系,肖氏不要脸,竟好意思说是她家的,碎了口痰,李氏将鞋子穿好,看珠花哭得可怜,一张脸全花了,怒道,“没事儿出来做什么,还不赶紧家去?”
她琢磨着给珠花说亲了,有邱艳和莲花说亲的事在前,李氏好面子,巴不得给珠花找户有钱人家,好让她在村里扬眉吐气一回,因而,这些日子,什么都不让珠花做,拘她在家,脸捂白了,手指光滑细腻,再精心打扮打扮,不愁说不到好人家。
珠花哭得一抽一抽的,低着眉,乖巧的点了点头,李氏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说不上来,侧开身子,让方翠和珠花回家,留下来,继续和肖氏对骂。
肖氏自知口误叫李氏抓住了把柄,不过,要她承认自己错了,是万万不可能的,挺了挺胸脯,冷哼道,“聪子怎么就不是我邱家女婿了?他和艳儿成亲,不得叫我声二伯母,自己心思龌龊想歪了,怪得了别人?我瞧着也不是珠花的错,上梁不正下梁歪……”
两人寸步不让,邱老爹在边上皱眉,直起身子,看了眼沈聪,他充耳不闻,弯腰继续做事,邱老爹苦笑,他也不知沈聪这性子是好还是坏了,肖氏和李氏拿他说事,他纹丝不动,毫不在意似的。
田野上,肖氏和李氏越吵越厉害,甚至将多年前的旧事也全部翻了出来,听他们扯到自己头上,邱老爹不如沈聪淡定,铁青着脸道,“阿安,还不快劝着你娘,闹下去,要把脸面都丢光不成?”
邱安上前劝肖氏,李氏以为肖氏怕了,骂得愈发厉害,而且,找了块地儿,坐下,慢慢和肖氏骂,麦子还晒着,田里的秧苗等着插,晚了,别人家收稻谷了他们家稻谷还没黄,肖氏心下一番计较,不再和李氏耗时间,扛着锄头,继续挖田。
李氏一个人坐在田埂上骂,久了,口干舌燥甚是无趣,家里还有活儿等着做,爬起来,拍拍屁股,朝肖氏吐了口痰才快速往家里走,反复回味着肖氏话里的意思,珠花又看上沈聪了,自己养的闺女什么性子自己再明白不过,有点小聪明,可心思单纯得很,遇着个稍微长得好看点的魂儿就跟着没了,喜欢长胜也是长胜牛高马大,双眉浓密,她问过珠花,珠花说的就是长胜眉毛长得好看,她喜欢。
猛地,李氏狠狠拍了拍自己脑门,嘴里骂了句,奔跑起来,难怪她觉得珠花哪儿不对劲,双唇红得厉害,铁定偷偷拿了她的钱去镇上买唇红,前几日盒子里银子少了,她以为是珠花嫂子拿走的,骂了大半个下午,闹得儿子和她生了罅隙,今日再看,肯定是珠花干的好事了。
李氏回到家,揪着珠花又是一通骂,珠花被沈聪冷落,又被李氏骂得脸红,回到屋,啪的声关上门,扑在床上,放声大哭。李氏听着难受,又管不住嘴,继续骂了会儿才解气,转过身,虎着脸望着方翠,“我家珠花就是跟着你性子菜歪了,珠花和沈家那小子怎么回事,怎么就扯到一块去了?”
李氏声音微微哑了,方翠不敢说谎,一五一十道,“珠花去杏山村,遇着阿诺哥哥,夸阿诺哥哥眉清目秀,不像外边传的凶神恶煞,这才动了心思。”方翠双手不安握着衣衫,唯唯诺诺的答道,珠花从杏山村回来便对沈聪念念不忘,整日拉着她在小树林转,就盼着沈聪来,好几日,才等到沈聪,珠花急忙拉着她进山偷偷摸摸拿出怀里准备的胭脂水粉,细细装扮,盼沈聪能多看她几眼,谁料,会发生后来的事儿。
李氏心烦意乱,摆手撵人,“你也回去了,听说你娘急着给你说亲,往后没事儿别往这边走,让珠花安安静静得待在家。”
方翠脸刷的下白了,眼眶含着泪,微微点头,慢慢朝外边走,李氏心气高,捧高踩低,方家虽说土生土长的青禾村人,终究比不过邱姓人家,李氏瞧不起方家,小时候,珠花和方翠喜欢凑一起玩就算了,大了,却是不成,思忖片刻,转过身,站在窗户边,望着倒床捂着被子哭泣的珠花,李氏烦躁道,“别哭了,这事儿就过去了,别在你嫂子跟前说漏嘴,我到底造什么孽,真是上辈子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