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太后一下子懵了,先前不都说的好好儿的么,这,这怎么事到临头改主意了呀。还是先扶起宁荣大长公主,问,“可是家里出了事?”
宁荣大长公主重新归坐,道,“有娘娘在,家里能有什么事。说来还是谢家姑娘给家里提了醒儿。”宁荣大长公主把昨日的事大略说了说,甭看寿安夫人不晓得王莽,胡太后在宫里多年,从不识字的宫人走到现在,自身素质已有了大幅度提升,她老人家是知道王莽何人滴。宁荣大长公主还没架桥拨火呢,胡太后已是脸都青了,胡太后咬牙道,“真是妖孽!世间竟有此妖孽!”也不瞅瞅自己什么身份,就敢在承恩公府说王莽!你外祖母当年险做了武则天,你还敢在承恩公府说王莽!
胡太后怒,“你怎能容她胡言!”
既然是打算交好谢府,宁荣大长公主便不能坐视胡太后继续迁怒谢莫如。她上前握住胡太后的手,温声道,“娘娘,古来贤君在位,朝中定有直谏之臣。娘娘,听我一句好不好。”
胡太后这个年岁这个地位,从太祖皇帝在位时,她忍程太后,待程太后过身,她忍宁平大长公主。百忍成金,胡太后冷声道,“什么直谏不直谏的,要是因她胡说八道,便不叫五儿进宫,别人更得说,胡家是怕了这王莽之言!”
宁荣大长公主一笑,“要是依娘娘这样说,岂不是凡外戚之家都有王莽的嫌疑。其实说起来,我与国公爷先时是恼的,后来反是要谢她。”说着,宁荣大长公主眼神变得愈发恳切,“自来外戚,没有不富贵的。陛下是孝子,优容外家,这是胡家的福气。只是,我与国公爷说起来,陛下厚待,娘娘关爱,虽知是天家恩重,可朝中大臣,文官治国,武官安国,都是因功而贵。国公爷偶然谈起,常因不能为陛下分忧而郁郁。”
“我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哪里真就因她一个小姑娘的话就放在心上了。可转念想想,咱家有太后娘娘,又出了先皇后,一门双后,富贵已极。当初,娘娘喜欢五儿,有了立后之意,我们做亲爹娘的,自然是盼着闺女好,便有了私心。可说到底,做父母的还不都一样,哪个没有私心呢,都是想把最好的给孩子。”宁荣大长公主又是感慨又是惭愧,“直到昨日谢姑娘的话,才让我与国公爷警醒。位尊而无功,厚奉而无劳,纵使有娘娘与陛下偏爱,可宫里妃嫔,不乏出身贵重,服侍陛下多年,育有子嗣大功的,尚居妃嫔之位。五儿她一个孩子,又凭什么入主凤仪宫呢?就是朝中百官,怕也不能心服。”
“这些年,娘娘时时惦记家里。家里,亦因娘娘得以富贵体面。我们岂能再因做父母的私心而让娘娘蒙上偏颇娘家的名声呢?便是昨日之事,我想来也多有过失之处。大姐姐过逝这些年,就这一个后人,还是外孙女。家里老夫人年岁大了,放不下当年先承恩公之事,我未料及此,只想着宜安下嫁谢氏,咱们也是亲戚,便下帖子请了谢夫人前来,却不想触动了老夫人的心事。”宁荣大长公主一叹,“那孩子,口齿伶俐些,说话也直率。咱们做长辈的,多包容就好,与个孩子计较,就不合适了。我与国公爷并不怕什么王莽之言,先不说胡家忠贞,陛下当政这些年,政治清明,天下太平,岂是汉平帝能及。我是觉着,这孩子给胡家提了醒,以前都是娘娘照拂家里,可家里也得给娘娘争气才行。胡家因娘娘而兴盛,国公爷说,家里也得给娘娘作脸。胡家啊,就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的上进,用实实在在的功劳为娘娘争光。便是娘娘与陛下有立后之心,请娘娘切勿提胡氏女,宫里妃嫔都是贤德之人,帝都淑女,优秀者不知凡几,定有才德兼备匹配后位者。”
胡太后叹,“还要什么样的辛劳才能堵住那些人的嘴,小二在南宁关天天跟那些南越野人刀里来血里去,哀家一想起便是睡觉都不能安稳。”
宁荣大长公主笑,“这正是他该做的。男孩子,吃些苦不算什么。”
胡太后道,“那妖孽,真是……”
宁荣大长公主连忙道,“娘娘莫恼怒,文康已教导过她。您要因此气坏身子,想来都是我多嘴之故。”
听到闺女替自己出了气,胡太后面色稍缓,宁荣大长公主再劝,“娘娘自来偏爱承恩公府,正是因此,我劝娘娘切莫真恼了谢姑娘。娘娘,再怎么,也要看着魏国夫人的面子呢。”
“她?”胡太后一挑眉,“她多少年不进宫,不请安,哀家可有说过一句。当初便因大长公主之功,再怜她是出嫁女,并未牵连于她,连她的封诰都没动。她倒有功了!”
“娘娘!”宁荣大长公主有些焦争的看向胡太后,胡太后一叹,“哀家知道,大长公主有安社稷之功,哀家这把年岁,难不成还真与个小丫头计较,没的低了身份。”
宁荣大长公主稍稍放心。
反正与谢氏交好非一日之功,慢慢来就是,还有的是时间。
宁荣大长公主留在宫中陪胡太后用过午膳方出宫,待傍晚穆穆元帝来慈安宫时,胡太后便与皇帝儿子絮叨了几句,“原本哀家想着,先皇后过逝也快十年了,以前你心里放不下,哀家不好提这事。可这些年了,皇帝是一国之君,外头那些穷人家娶不上媳妇还罢了,皇帝怎么能一直打光棍呢。哀家就寻思着,得给你娶房媳妇啊。”这就是草根出身的好处了,立后搁朝廷上那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搁胡太后这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