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眼看她这样,心中也不忍。最终只怒斥道:“好了!战夫人!要教训儿子请回家去教训!这是我家女儿的地方,她不欢迎你!”
战夫人却不理她,直接用龙头杖指着自己的儿子,骂道:“我战家世代精英,手里把持着整个天朝的海运,连当今主上都要赞一声好!你若是要娶,王侯公主。哪个不容得你!你若是要进,皇宫大院也长驱直入!可你怎么就这么不知丑?娶了那青楼污泥之身,还要到这江南来处处留情?如今倒好,你老娘枉为三品诰命,被人指着脸子欺负,你也看得下去!”
“老天这是要断了我们战家的活路啊!本来就子嗣单薄,怎么现在就留了你这么个孽障!早知道,老身也不用拼命替你争来这少东之位,二十年前就把你丢到山上去,让狼把你吃了也好!”
安夫人终于忍无可忍,叱了一声:“翡翠!送客!”
“是!”六大武婢齐齐呼喝了一声,长剑似电闪过。
“战老太君,请!”
战夫人不骂儿子了,转向一排武婢,冷笑着道:“老身是皇上钦点的三品诰命!尔等竟敢放肆!”
安夫人扶住安明儿,抬了抬下颚:“三品诰命战夫人,您请吧!”
战夫人的脸色变了变,两方又僵持。
眼看安明儿已经要站不住,安小多面上的血也越流越多。战老婆子不担心她儿子,可是安夫人却不能不管她女儿。
于是她也不耐烦了,厉声道:“三品诰命战老太君,您大驾光临小店,当众打伤了我这个小小三品诰命的嫡长女,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但我安家是书香世家,不同你们北方人粗犷,这一切论断,只等日后皇上他老人家来定夺!现在,您请!”
“我女还要治伤。我们江南人金贵,比不得你们北方人皮糙肉厚,还望您谅解。我女儿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儿,想来您的三品诰命衔也担当不起!”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人破门而入。竟然是带着下人的柳睿,他身边竟然还跟着安云满。三波人把整个醉鲤山庄塞得满满的。
安夫人看到柳睿,心中不禁一惊:他不是回襄阳去了吗?
柳睿看到这个架势,也一惊:安夫人不是回襄阳去了吗?难道她不管安织造了?
但他立刻就看到了头破血流的安小多,还有被众人扶持着摇摇欲坠的安明儿。他的眉头就一皱,大步走向安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安云满忙跑到老娘和姐姐身边:“娘?姐姐?”
战夫人的脸色就更不对了。看来安家的小子也来了。她用龙头杖跺了跺地,嘶声道:“好!好的很!这里是他们的地头,我们孤儿寡母的,注定要让人家欺负!我们走!”
柳睿立刻就发现了安明儿的不对劲,看起来竟像是受了伤。他的眉毛一横,手下的人就拦了上去。他大步向前,冷冷地望着战夫人:“你是什么人?”
战夫人倒是很识趣,也没有再大唱她那首“三品诰命”的歌。只是冷静地打量了一下柳睿,更冷漠地道:“你又是何人?”
柳睿冷笑:“你登堂入室,倒是还敢问我是什么人?”
安小多终于动了一下。他不能让人真的欺负了他老娘去。于是他带着一头的血,向前走了一步,扶住了战夫人,沉声道:“多有叨扰,告罪。我们就此告退。”
战夫人也不吭声。
柳睿还欲再拦。
安夫人低声道:“放他们去,小福的伤要紧。”
柳睿的眉毛彻底拧了起来:“小福受伤了?!”
安夫人提高了音量:“睿儿!”
柳睿只得让开了。
战家人就跌跌撞撞地走了。安小多扶着战夫人,一直也没有回头。
安明儿这才一下子彻底软下去,彻底伏在了安夫人身上。
“小福!”
“大小姐!”
柳睿几乎是一步就跨到了她身边,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安夫人急道:“小心她的肩头!”
低头一看,果然见这女子已经面露痛苦之色。柳睿忙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安明儿的脸埋在他胸前,很快,就将他胸前的衣裳全部打湿。
陈大夫来给安明儿仔细检查过,然后小心地包扎。安夫人的手上却也有伤,也还在流血。这是她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摔的。她着人带话回去给她家先生,她也受伤了,若是他不治,那她也不治。
这些,表过不提。
然而安夫人是知道,自家女儿伤得最深的不是肩,却是心。她让女儿躺在床上,着人升了火炉,给她拉好了被子。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温柔的手指轻轻抚过安明儿咬得死死的嘴唇。
“傻孩子……”为娘的,在这个时候,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安明儿终于失声痛哭,整个脸埋在被子上,心里和嘴里都苦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