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个煞星,何小月哪里敢说话,有心想要跑回屋子里去,可是却觉得手脚发软,动弹不得。何况这次他来的阵势,比上次还要大,竟然带了一整个车队,个个都佩刀佩剑的,甚至还有几个牵着马的英姿飒飒的女人。一行至少几十号人,加上车马,简直要把整条路都堵了。如果他们要拆了这个楼子,恐怕也……
安云满哪里知道她想这么多,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漂亮得不像话的脸蛋,颇费解,自言自语道:“怎么会呢?总不会是被本少爷迷傻了吧。”说着,又一边恍然大悟,大约是觉得“原来如此”的意思。
于是他挑了挑眉毛,换了一张嬉皮的笑脸,稍稍低下头看着已经有些失神的何小月,声音也霎那变得低沉暧昧,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很让人吐血:“喂,我好看吧?”
“……”
“不过你也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就凭你这个德行,比我院子里扫地的丫头都不如。你看看你,拿的扫把都没人家漂亮,还敢这么盯着我瞧?”
“……”何小月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乎不知道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还看?再看,少爷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灯泡踩,还嫌脏了鞋。”
“!”
“小满!”安明儿气得不轻,一出来就听到这死小子又在欺负人。她提着裙子就跳下台阶,气咻咻地走上前,把何小月拉到自己身后,怒道,“你又来干什么!”
安云满见了安明儿,先是一怔,然后直起身子,笑了一笑,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无比耀眼,他笑眯眯地道:“姐姐,我来看你啊。看看你饿死了没有。”
“……”何小月不知所措地看着安明儿。
安明儿冷笑了一声,道:“托福。”
她一抬下颚,看了他身后的人,竟大多是认识的。他们大约也想不到小少爷会对大小姐这么刻薄,一时之间面上都有些尴尬。
安明儿眯着眼睛,倒是先出了声:“八叔,英姐。”
众人有些汗颜,忙齐声道:“大小姐!”
安明儿摆摆手,正要说话。
安云满却笑嘻嘻地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满脸嬉皮笑脸不正经,道:“姐姐,你这是开门做生意吧。那我上门来吃顿饭,还是可以的吧?”
安明儿拧着眉毛抽了抽,却抽不回自己的手来最终只颦眉道:“我们这里还没开张,不接生意。安十一少若是要吃饭,请到别处去。”
安家的子嗣稀薄。安夫人从生了安云满以后就没有再生育。老家那边盼了好些年,安夫人的肚子也再没动静,安织造也没有娶妾,只得断了念想。却还是不甘心,学人家广东那边的洋行,往安云满的排行面前加了一个“十”,表示人丁兴旺,也气派一些。再则,安织造年轻的时候出来闯荡,安大少之名已经响彻江南。这里也有避父亲的名讳的意思。
但是这话从安明儿嘴里说出来,就让安云满觉得很不舒服了,觉得她是故意挑衅。
安家只有一儿一女,女长男幼。算排行入族谱的时候,女孩子本来是不算的。可是安夫人就是宠大女儿,硬是要给她起了一个男字,把她塞到了族谱里去,还是排在安云满的前面,戏称,“女公子”。
安十一少之名定下来的时候,也有安夫人默许的意思。这不是他们家第一个孩子。
总之她这个做姐姐的,就是一直梗在自己兄弟前面。
安云满看着自家大姐贴了面具而面无表情的脸,不禁恨得牙齿咬得咯咯响,最终还是笑了出来,一把甩开安明儿,就是要进去,道:“本少爷就是要到你这儿吃饭!你不让也得让!”
安明儿被他甩得一歪,何小月忙扶住了她。她也顾不得这许多,连忙追上去:“安云满!安云满你给我站住!”
安云满当然不理她,自己大摇大摆地进了云锦楼。可是走进去了,却一怔。
先前那次来,只知道这里又破又旧,连凳子也是坐一坐就要跨的那种,桌子的颜色,活像上面覆了一层怎么也洗不干净的灰尘。
可是这次来,却大不一样。这个酒楼已经被装潢得焕然一新。
一进门,就先看见铺了素锦地毯的阶梯。两边的木头楼梯,远远地看,和先前似乎也没什么两样,但却明显要油光漂亮了一些。上了一层阶梯,临门的地方有一块巨大的屏风,上面画着巨大的一整枝雅梅,枯韵繁花,隐隐透着清冽,又不失热闹。
这一笔真是好巧,看就知道是有些人,为了省麻烦,自己画了这么一副巨大的屏风。一幅大屏风,价值不菲,然而最值钱的却是笔墨。可是却有人有这个才华,选了这最大气又雅致的枯枝腊梅,既得体,又上雅。而且,最省事。
二楼的包厢也换了素净的丹青门。配上好些好像一下子都打磨过的扶手走廊,虽然简单,却不单调,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楼里挂了好几排的锦鲤灯笼,玲珑精致。
一楼的厅面,桌椅已经全部换过,错落有致地散落在偌大的大堂,甚至主宾分明。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开门迎客的酒楼,而是一个大宴的会场。
桌子用的银灰色的厚重台呢,围了稍暗一些的同色桌围。椅子也套了蓝格子的椅套,倒是很少见。但是显得很雍容端庄,又不失稳妥。
安云满上下看了一回,然后眼睛落在了安明儿脸上,认真地道:“姐姐,你真的堕入风尘了?”
“……”
“这里,和襄阳的倚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