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简沫跟自己一样早早没了娘,在陆氏手下苟延残喘,完美的诠释了那句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可这辈子她分明亲娘一直活着,分明就是有娘的孩子了,谁知道日子依然比前世好不到哪里去,——这般看来,她也的确可怜!
平氏闻言,又是一叹:“偏她这些年还好意思每每说什么‘当年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和离了,如今人生必不是这番景象’,她哪有半点真正为沫丫头考虑过了,要我说,当年她若真和离了,于沫丫头反倒更好呢!罢了,这事儿我们说什么都不顶用,且待晚间你爹爹回来后,我与他说了,我们再一起回你祖父,请你祖父示下罢。”
简浔点点头,没有再说,心里却在想着,便简君平为了名声,暂时容下了古氏住进新宅子,怕也不会给予她正室夫人应有的体面和尊重,何况陆氏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势必要一心取古氏而代之的,一个誓死要保住正室的名分,一个则誓死要将正室的名头夺到手……看来简君平的后宅,注定会很热闹了,她得帮古氏一把,让她好歹能多与陆氏过几回合的着才是,那样御史台的御史们也不必再日日闲着,总算能有事可做了。
所以晚间简君安回来,听平氏把事情大略说了一遍,立刻同了平氏一道要去景明院见崇安侯时,简浔也借口想去看一看简泽和简沂,跟去了景明院,然后给崇安侯请了安后,便稳稳的坐着,不肯出去了。
简君安与平氏见状,想着女儿向来有主见,好些事见解更是比他们还要独到,便没有坚持让她出去,由平氏三言两语把事情回了崇安侯,末了道:“儿媳想着花名册给了也没什么,所以下午已让人誊了一份文安院的送去给二弟妹,可二弟妹说的要支五千两,这么大一笔银子,儿媳实在不敢擅自做主,这才会同了大爷一道来回公爹,还请公爹示下。”
崇安侯闻言,因没有身临其境,亲耳听古氏说这话,倒是没有露出太惊讶的表情来,只讽笑道:“念了这么多年的经,还是没能让她变得通透平和一些,倒连沫丫头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都不如了。罢了,她既非要出去,且由得她罢,不过五千两太多了,给她两千两即可,另外告诉她,路是她自己选的,以后是好是歹,我都不会再管她,让她好自为之。”
本来崇安侯还想着,等次子回来后,虽有些艰难,自己仍要坚持说服他,甚至弹压住他,让他将正室夫人的名分仍给古氏,诰命也给古氏,但古氏以后都留在侯府里,陆氏则在新宅子里,二人一人得面子,一人得里子,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也省得他忽然擢升回京,不知道多少人等着抓他的小辫子,就以他后宅不宁内帷不修,甚至是宠妾灭妻来参奏他,那他在蜀地这些年的努力和受的那些苦,岂非都白费了?
只可惜古氏显然不这么想,她是面子也想得,里子也想得,银子同样想得,可她也不想想,他们之间除了个夫妻的名头,其实什么情谊什么恩义都不剩,甚至可以说是仇人了,她哪还有资格什么都得到?真是愚不可及!
崇安侯既做了决定,平氏自然只有应下的份儿,又见简君安也没有说什么,就越发没有异议了,道:“公爹放心,我会把您的话转告二弟妹的。”
简浔想了想,插言道:“祖父,二婶虽有些糊涂了,二妹妹却是个好的,不然您赐两个以前服侍过祖母的老嬷嬷下去,一个给二婶,一个给二妹妹罢,您赐的人,又是昔年服侍过祖母的老人儿,二叔与那陆姨娘多少也会忌惮几分,待二叔回来后,你也得提前敲打他一下,有些事,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事,如今他更是不比往昔,名声最好不要有一点瑕疵,如此总不至于……总不至于再闹得跟以前一样。”
便是简君平真想休妻,好歹也有人能暂时拖延一二,给古氏的人争取到回来报信的时间。
要不是看简沫实在可怜,简浔方才一想,其实简君平真一回来就给了古氏休书也不是坏事,一得志便弃发妻如糟糠的人,倒比内帷不休后宅不宁的人更惹人非议,关键还会给人以无情无义的印象,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这么多年的夫妻,他却这般无情,这样的人,谁敢与他共事同盟,谁又敢与他深交的,指不定连皇上也会这样觉得。
崇安侯嘴上说得厉害,心里却知道,自己活着一日,就得管儿孙们的事一日,难道明儿真让他眼睁睁看着次子因为一回京便闹着休妻,成为全盛京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成?指不定还会影响到他好不容易才挣来的前程。
是以听了简浔的话,他只思忖了片刻,便点头道:“浔丫头说得极是,我待会儿便挑人,横竖……”
‘横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简沫忽然进来了,进来便直直跪到了崇安侯面前,红着眼圈哽声道:“祖父,我母亲是病糊涂了,求您再给她一次机会,有些事情,因为子不言父过,我不好说出口,但如果当年我就这么大了,我一定拼死也会劝母亲和离的,可如今,她年纪这么大了,人又病得不成样子,外祖母还不在了……哪怕您肯开恩再给她一次机会和离,她也没有活路,何况父亲想的还不是和离,而是……祖父,求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孙女儿纵然今生无以为报,来生也必定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恩典。”
一席话,说得崇安侯沉默了,看着小孙女儿羸弱的身子,看着她明明还没长大,却早已满是疲惫与厌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