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意无意问道:“丞相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政务上的繁事罢了,一桩小事,”桓琨淡淡道,众人没有在意,又见谢廷尉握着酒杯过来,“我敬丞相一杯。”
桓琨起身接来,却在交盏时,谢玑先松开手,美酒泼洒到桓琨身上上,也溅落得旁人一身,只因谢玑冷酷难弄,敢怒不敢言。
“是我失礼,丞相勿怪。”谢玑口中这么说,面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一丝愧疚。
桓琨含笑说无事,却不能再待在宴会,回帐中换衣。
谢玑敬完酒后,毫不在意旁人,独自回到座位上,听到旁边的谢父冷冷放下酒杯,他当做没有看见,一人慢慢品酒。
父子俩虽坐在一道,但谁也不理对方,瞧样子分明像仇人,大郎谢敏担心弟弟,低声道:“刚才那黄侍御史来和阿耶碰酒吃,
阿耶恼此人阿谀狡猾,心里落了气,刚不是针对你,你莫要放在心上。”
谢玑颔首,“六郎知道。”目光掠过他身侧,转眼又问,“五哥去何处?”
谢玑打小跟五郎混得熟,出事后虽渐疏远,但到底是亲兄弟,当下他问起五郎下落,谢敏并未多想,解释道:“估计被果儿拐
哪去作乐,果儿也是,来年就要说人家,怎还是这般胡闹。”越说越看不下去,觉得要好好管教一下这个活泼过头的妹妹,当
下让仆从去唤二人过来。
另一边,月娘说清楚前后情况,桓琨神色渐淡,显然没了之前在宴上的含笑自如,一面吩咐阿虎派人悄悄搜查,一面独自回到
芸娣的营帐。
帐中仍旧没人,他目光仔细掠过每一处地方,见衣橱门缝松动,当下生了疑心打开,正见橱门内侧用鲜血沾写了两个字,谢
五。
而这时,阿虎声称发现小娘子踪迹。第七十八章阿兄
仆帐外有凌乱的血迹,顺着血迹寻到一片茂密的山林,地上全是脚印兽血,那一抹血痕最终去往何处,无人得知。
芸娣醒来时,已不在湿冷的林中,她躺在一处温暖的山洞,面前架起一堆木柴烤火,洞外一片漆黑,显然天黑了。
芸娣刚醒来脑子还呆呆的,只记得晕倒前受谢五郎追杀,失血昏厥,右腿上隐隐传来一阵痛意,她才发现伤口已经被人包扎
过。
心里正疑惑,听到洞口有人进来的脚步声,芸娣下意识想装晕,却见走进来的男子清瘦挺拔,不由一愣,“丞相?”
见芸娣脸儿雪白呆呆看他,桓琨往她额头探一把,手背上不烫,他略松口气,旋又含笑道:“不认得我了?”
芸娣连忙摇头,同时疑惑,“您怎么在这?”
“本是有事进山,看见你昏迷,先带你来山洞,现在天色黑了,林中狼群出没,只能等明日出山,今晚先委屈你了。”芸娣见
他只身一人,周围并没有侍卫看护,显然是有私事要办,难怪独自前来,也就不多问。
桓琨捡起几根木柴添火,忽然说道:“谢五的事,不会让你委屈。”
他这番话,显然是看到她在衣橱上留的字迹,芸娣何尝不想惩戒谢五郎,但想到他们两家的关系,柔声道:“丞相不必为我担
心,我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无碍的。”
桓琨却沉下眉头,“这不是小伤。”
芸娣一怔。
桓琨目光沉沉,“若不是我发现及时,你还要在雪地里躺多久,是要冻死,还是失血过多而死,怎么能是小伤,根本不是小
事,你不知我,”他越说眉头拧得越厉害,忽然一股痒意冲上喉咙,不禁别开脸,狠狠压下喉间略腥的痒意,却是后怕泛上
来,他不想再体会当时从雪堆底下将她翻出来的心情,“你可是觉得无人在意你的生死,死了也没甚么关系,是不是!”
芸娣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似乎动怒了,一时有些害怕,不敢出声。
桓琨神色缓和过来,双唇仍抿得平直,“为何还回玉佩?”
他严肃的语气之外,似乎有一丝委屈,芸娣怀疑自己听错,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夜,他寻不准地方,钻在她颈窝里委屈巴巴
的,声音沙哑说给我。
山洞中一时静下来,有火舌噗嗤的声响。
桓琨偏过脸看去,就见小娘子脸儿低垂,雪白的面容上拂落火色,粉腮红扑扑的,双目流动似有欲语还休之态。
桓琨不觉收回目光。
“送出去的东西,焉有再拿回来的道理,你过来。”他目光凝落在面前的火堆上,不曾看她,口吻也是不容置喙:“把手伸出
来。”
芸娣慢吞吞朝他摊开手心,接着手里就被放了一物,她定睛一看,正是让月娘还回去的玉佩。
“没有下回。”桓琨神色缓和道。
“不会再有下回。”芸娣发现他出行披戴御暖的狐裘,正披在她肩上,忙解下来还他,“您正在病中,当心着凉。”
桓琨刚说不必,肩上忽然多出一件宽大温暖的狐裘,却见芸娣身上披风残破,跪坐在火堆旁,双手揉搓往唇边呵气,“我在这
儿暖和,丞相不必担心我……”
正安慰着他,她忽然被桓琨抱到怀里,一股独属于男人的清冽气息暖意弥漫在狐裘上,从四面八方紧紧裹住她,只觉陷落在一
重惊心荡魄的小天地。
芸娣心跳如鼓,登时回神从他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