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娣默默不动了。
洞口就算堵上,也堵不住外面的风雪,柴火不够烧一夜,倘若没有足够的御寒之物,明早冻死都有可能,只有两个人躲在暖和
的狐裘里,才能安然渡到明早上。
夜深了,山洞静悄悄的,山洞外风声大雪裹着枝叶的呼啸,仿佛形成两重天地。
睡意袭来,芸娣阖眼睡了过去,歪着小脑袋,软趴趴地靠在他臂弯里,嘴唇被压得肉嘟嘟的。
桓琨眼望着她,慢慢弯下腰,就这么一点点靠近她,目光从她眉眼之间俯落而下,凝定在她唇间。
忽地,睡梦里的小娘子微微吟哦了一声,双眉紧蹙,面上渐起一层微汗。
桓琨敛目,手掌搭在她后背上,这里有柔软起伏的曲线,他心无旁骛,上下轻抚拍打,温柔地驱散她梦里的不安。
翌日,芸娣腿上有伤,桓琨执意背她下山,从一条羊肠小道走,显然他这样的身份屈尊背她,不能让山道上往来的人看到,但
芸娣觉得,他是在为她考虑,不让桓猊误会。
想到桓猊,不知她失踪的一夜,他在做什么,可有疑心她逃了,这次她一点都没想过要逃,芸娣正在想心事,不觉走神,恍惚
间,将一直以来的疑惑问出口,“丞相为何对我这么好?”
“想必阿兄与你提过,桓家原本有一位三娘子,但幼年早失现今不知何处,算是我心中一大遗憾。”桓琨低眉笑笑,枝上的雪
花拂在他苍白的脸上,眼神微黯,“我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芸娣连忙摇头:“丞相念着至亲,是为心诚至情,我并不觉得可笑。”心下不禁想,桓猊要杀亲妹妹,但丞相却要救,往后他
们兄弟间难免要出嫌隙。
“倘若我为你阿兄呢。”桓琨忽然问道。
芸娣心惊,“您这般的大人物,怎会是我的阿兄。”
桓琨不觉抿唇:“倘若我赢了,我想听你叫我一声阿兄。”
芸娣怔然,知道丞相在说那个赌约,桓猊既然参加兽宴,赢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没有想到丞相会提这样的要求,说来有些匪夷
所思。
桓琨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疑惑,微笑道:“我不愿勉强人,你若不愿意,也就罢了。”
他原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她回来,但倘若她不愿,这样无异于逼她,他不想做强人所难的事,世上最不愿勉强之人就是她,做女
儿家的,就该在长辈疼爱下,骄纵恣意地活着。
而一直以来,他心底有个小愿望,就是让她唤自己一声阿兄,好像代表她认可他了。
近来,似乎想的厉害了,连梦里都在想。
“阿兄,”芸娣嘴上叫了一声,垂落眼帘,目光落在他后颈上,连同他宽厚的肩膀,正有力安稳地承载她的身子,芸娣心里软
了一块,双手慢慢环住他肩膀,低声道:“阿兄。”
桓琨双唇紧抿,许久没有出声,乌黑的眼中泛起一丝微红,他眨眨眼,不想让芸娣看出丝毫端倪,唇角含笑,一边背她下山,
一边与她聊天,芸娣趴在他背上,不觉得山里的风冷了。
二人赶在正午前出山,阿虎早早牵着一匹马在丛边等候,臂弯里搭着两件干净缓和的披风,还抱着一只白绒绒的兔子,分别给
二人披上后,又将兔子交到芸娣怀里。
芸娣虽然疑惑,但知道待会肯定会排上用场,于是没说什么,之后被桓琨用披风裹住抱上马,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叫人
看不清她的容貌。
正要骑马离开,此时远远行来一支队伍,速度很快,他们没有避开的机会,就被团团围住。
对方队伍里有人缓缓骑出来一匹马,马上之人一身劲装,披了件狐裘,腰间佩剑,显然要行什么凶险之事,才打扮如此利索。
桓猊骑马从队伍出来,目光直射而来,落在桓琨脸上,“你怎么在这里?”
听他的口吻,似乎不知道昨天晚上桓琨不在主营,桓琨解释今早在林中打兔子,跑了一窝就剩了一只,他无奈一笑:“阿兄若
是想要,送你无妨。”
“不必了。”桓猊说着目光从他脸上移开,看向他怀里的婢女,就见她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眼,山风吹动狐裘上的白毛,远远
看去不大分明,桓猊狭眼微眯,“打兔子还带着婢女,阿弟好兴致。”
桓琨淡声道:“在山里跌伤脚,总不能丢了。”
桓琨素来和善,对待下人可以说是仁慈,让一个崴脚的婢女同自己坐在马上,乍然听来让人诧异,但细想来也在情理之中,这
没什么。
桓猊定神看他,之后慢慢收回目光,没再问什么。
两行人擦肩而过,芸娣心里最是紧张,忽然听见桓猊叫他们停下,就见他扭身回看,仿佛这会儿才想起来,“我昨儿也抓一只
白兔子回来,一副贪玩性子,今早不知跑哪去,回去你若瞧见,抓我帐子里来。”
桓琨应下,之后未再见桓猊喊停他们,芸娣悬在心口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若是被桓猊发现她跟丞相待了一晚上,不知会有什
么样的反应,老虎屁股摸不得。
而在他们离开后,桓猊神色骤冷,进入林中后停下队伍,叫侍卫将附近的狼群捉个干净。
卫典丹纳闷,进山是来寻小娘子,怎么反而来杀狼,无端消磨时间,但主公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