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萱瘫在沙发上,一边揉着肚子, 一边扭头看了江月离一眼。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人都对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偏生旁边这个当事人仿佛又聋又瞎,总是对她的感情抱有无限的怀疑。
有时候陆明萱也忍不住有些挫败感。
但是她还能怎么办呢,那是自己始终放不下的人, 只能努力展示自己的真心,去捂化那块敏感的冰块了。
江月离从厨房里接来一杯热水,又从药箱里翻出一板药片, 递到陆明萱面前。
“要吃点药吗?”江月离瞄了眼陆明萱的肚子,“吃太多会受不了的吧。”
陆明萱揉着肚子哼哼两声,一边怨念地看了江月离一眼,心说这人难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吃得太多了。
但哼哼完,她还是接了药,和着水灌下去,然后继续揉着肚子在沙发上躺尸。
往日她是自制的人,对食物的要求基本都维持在最低的饱腹标准上。
换句话来说,她不挑食,而且点到为止,吃饱了就不会再多碰一点东西。
然而在江月离面前,她所有的自制力都在短时间内破了功,其他感情上的问题不提,陆明萱从来没发现江月离竟然还有促进食欲的功效。
当然不是正面意义上的。
自从先前那个尴尬到让两人都不愿意提起的意外开始,陆明萱也开始放飞了自我,在餐桌上就跟江月离抢起了食。
事后回忆起来的时候,陆明萱表示责任并不全在她,实在是江月离吃饭的速度太恐怖了。
如果她不跟对方抢,可能一直到一大桌子菜都吃完,她还空着肚子。
面对后半程热闹的餐桌,沈夫人不仅没生气,反而还看着她们化身幼稚鬼的样子笑了半天。
但太沉迷于抢食的后果也是严重的,陆明萱生平第一次因为吃饭而吃到走不动路——
因为太饱了。
啊,真是太丢脸了。
躺在沙发上的时候,陆明萱仰头望着天花板,默默唾弃了自己一番。
吃了起码有陆明萱双倍分量的江月离却跟没事人一样,收拾好药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坐回沙发上看电视。
微微侧过头用余光扫到陆明萱脸上的鲜明表情的时候,江月离轻快地弯了弯嘴角,唇边的笑意一闪而过。
陆明萱微怔,原本伸出想要掐江月离脸的手一顿。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像很久都没有闹得这么疯了。
工作时候不必说,无论何时都得把“靠谱”两个字写在脸上,但工作之余,她的娱乐活动也少得可怜,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朋友,要么是异性,要么就是大小姐,随时随地都得端着姿态,自然也闹不起来,更不会因为这点无聊的理由就跟小学生一样打闹。
但谁也不是天生就那样一副仪态无可挑剔冷静自制的壳子,内里绷得太紧太久,陆明萱几乎都快要忘记她自己小时候其实也皮得不行了。
陆明萱的指尖落到江月离的脸上,顿了顿,用指背蹭了蹭她的脸颊。
她没敢用力,像是生怕惊扰到了什么。
那触感轻软得像是一片温暖的绒毛落到脸颊之上。
江月离略带讶异地转过头的时候,陆明萱已经放下了手,转而搭在她背后的沙发靠背上,扭头看向阳台外面。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周边家家户户亮起明灯,透过窗户还能隐约看见一家人围坐在桌前推杯换盏,脸上洋溢着如同暖黄灯火一般明快的笑意。
隔着一扇阳台的门,外面的热闹与她们似乎都毫无关系。
但想到身边坐着的人是江月离,总是独自一人过年的陆明萱却觉得心头像是有一簇火,并不热烈,却在缓缓燃烧着,散发出来的暖意便从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
这个冬天,没有往年那么冷了。
陆明萱也不由弯了弯嘴角,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起来。
“嘭——”
一声闷响隔着阳台的门传进来,两人同时抬头,夜幕之下,一簇烟火在半空绽开绚烂的颜色。
随即又是接连几声,漆黑的夜空被一簇又一簇的烟花映得亮如白昼。
陆明萱转头看向江月离:“我们出去逛逛吧。”
……
除夕的深夜,街边的商铺都已经早早关门,只剩下马路两侧的路灯在孤守着寒夜。
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大雪,路当中的雪都被清理干净堆在了路边,还未化尽,踩上去的时候还会有咕吱的声响。
江月离跟着陆明萱走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低头问她:“你为什么总是要在雪上走?”
“啊……”陆明萱好像这才回神似的,从路边的雪堆上下来,“因为太无聊了吧。”
陆明萱低头的时候还有一些恍惚,她想起往年过节的时候,所有员工朋友都放假回了家,有些则是工作性质特殊忙于加班的,她就算想要找人出来聚一聚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难得闲暇里,当手机电视都难以填满她心头的空虚的时候,她就会出门。
说好听点叫自娱自乐,实际上只是随便找点无聊的事情做一做,好让自己心底更深一层次的无聊没那么明显。
时间久了,她也就善于在一些无聊的小事情里找到一些乐趣,比如说踩雪。
结果就是此刻她看到雪就下意识踩了上去。
江月离看了她一眼,脸上面无表情,但心底多少也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