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儿?!姚国舅说这次伤口要再绷开,可只有裹尸布等着你了!”
慕容岩屈指敲他头,“胡说八道。”
“二哥,我发觉你如今对纪南好过对我!”阿宋放了碗,忽的转身大声说。
慕容岩抬头看他,轻扬了扬眉,微有诧异之色。
阿宋直起腰,脸上颇有些不平之色,“你对我笑的时候,笑在这里,”他指指慕容岩的脸颊,又往上指指他眼睛,“可你只要见到‘他’,这里就是笑的!”
慕容岩哑然失笑。
这小玩意似地幼弟,一时不查,竟已能如此的观察入微了么?
“我这几个月出门在外,你一个人在上京都做了什么?”他笑着问。
阿宋鼓了鼓腮帮子,垂着眼想了想,简明扼要的答道:“反正没少闯祸。”
慕容岩笑着摇头,仔细的看着他,忽然发现从来粉雕玉琢的美貌少年,脸庞已起了微妙的变化,比如唇上淡淡的绒毛开始明显,比如说话时喉结上上下下……一切都使得他变得更像一个男子汉了。
果真是长大了呀……
“来。”慕容岩拍拍身边的床榻,满肚子不高兴的阿宋别别扭扭的坐下。
慕容岩又看了他良久,似高兴又似别的,叹了口气,“小六,”他对幼弟说,“你需要我陪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想起这十多年来将阿宋带在身边的点点滴滴,慕容岩心头涌起一阵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感动情绪。
“你长大了,勇敢、真诚、顶天立地,可以保护自己与你想要保护的人。你不再需要二哥。”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的说。
“我和纪南一样大!”慕容宋撇嘴,“二哥,你已打定主意从今以后要陪着‘他’了是么?你果然更喜欢‘他’!”
慕容岩竟对此默认,他从半掀起的小小窗户里,望着外间洋洋洒洒的大雪,凝神半晌,低声自言自语一般:“那可不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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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近年关,宫中慈孝太后不断来旨,急催心肝乖孙回去与她团聚。水蔻蔻是来送粮草的钦差大臣,完成了任务也该立刻返回,这日慕容岩刚能下得床来,便为他们送行。
纪南近日没有一刻不在阵前,如今已将西里大军逼至星涯山侧,连山脚下的大营都已开拔,往西里更西撤去。
这是大夜有国以来,第一次将西里打的这样痛。
如今从衡阳城传出去的消息里,将纪家这位嫡子白虎令主描述成了星宿下凡:刀枪不入、无坚不摧,徒手将敌方主将捏死,一人单挑西里一百名壮年大汉。
而此时,传说中身高十二尺的纪南从战场上匆匆赶来,跟在送行的队伍里,默默的苍白着脸送出去老远。
水蔻蔻见她累的神色木然,不由得心疼不已,她驱马过来与她并肩,用马鞭轻扫了扫她,“纪南?”
纪南已好几个昼夜未曾休息,这时放松了神经正昏昏欲睡,被她一碰,方天戟立刻握紧挥出,险险的划过水蔻蔻漂亮的脸蛋,差点将那小巧玲珑的鼻子给削下来。
饶是水蔻蔻那般见过世面,也被吓的面色僵白,向后仰着身体半晌没敢动。
慕容岩正与姚远阿宋低声交谈,这时沉沉的投来一眼。
“抱歉!对不住!”纪南也吓出了一身汗,急声向她道歉,“没伤到你吧?!”
水蔻蔻拍着胸口回神,脸色渐好转,嗔怪的唬了纪南一眼,玩笑道:“真是的!要是破相了你娶我吗?!”
纪南苦笑。
“纪南,我来时,也听到了一些你家里的消息……镇南王妃一生不易,你是她唯一的依靠,好自为之呀!”水蔻蔻不便多说,只能这样简单而恳切的叮嘱她。
其实纪南哪里能不知道她的欲言又止呢?
艳阳公主定已从别的地方知道了前线的情况,父亲母亲的来信虽一字未提及,但她一定已将家中甚至皇宫闹的天翻地覆。
但不怪二娘,谁让她来时那般信誓旦旦承诺过的……要怪,全怪纪南自己!
“我走了!”水蔻蔻打断她的煎熬沉思,又凑过来,神神秘秘的对她窃窃私语道:“你要替我看好他哦……衡州城里漂亮姑娘那样多,我看了这几日,心里都有点没底了呢。”
说完她似乎也害羞了,抿唇笑了笑,扬鞭策马而去。
纪南呆呆盯着她洒脱的美丽背影,耳边还回想着那话,心里一时什么滋味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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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慕容岩送别了阿宋与舅舅姚远,催着马慢腾腾踱了过来,趁纪南不备,他伸手牵了她的缰绳,两人一起往西南方向移去。
纪南良久才回过神来,轻扯了扯缰绳,他侧头,她轻声问他:“去哪儿?不回军营么?”
“不回去。”慕容岩笑得温柔,“我们去找纪东。”
第二十九章
这一切的所有的热闹里,只有那两人是安静无声的:白衣公子一手揽着粉裙少女的腰,一手侧挡在她前方,正低头对她笑着,而那小小的少女未施粉黛,美的浑然天成,与他脉脉对望着,满脸都是纯真欢喜。
爱是无声的。
西里国的国都雍京,平静无澜,仿佛丝毫未受到前方战败的影响一般。只有路上偶尔骑着马经过的一列军队,士兵们右臂上俱都执着小小的一圈白,才会让人想起他们阵亡了一位主帅,还曾是西里第一悍将,立下过无数功劳,且在不久前把持着朝政,与王子甚至西里王分庭抗礼。
慕容岩走在这歌舞升平的雍京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