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唐亦鸣的身影自图书馆门口彻底消失,黄教授方摇着头轻声一叹。“亦鸣性情浮躁, 爱耍小聪明, 不是能安心做学术的料。”说着, 他又满脸惋惜地看了年知非一眼。
当初年知非和唐亦鸣同届, 直研名额年知非排名第一、唐亦鸣排名第二。年知非对数学有天赋又耐得住寂寞, 是个做学术的好料子,黄教授原本十分看好他。哪知他脾气这么倔, 居然跑去当警察!
年知非显然也知道这段往事, 登时露出一个歉然的笑容。
黄教授是一见年知非这又软又怂的笑脸就没了脾气, 只恨铁不成钢地叹着:“你呀!你呀!让我说你什么好?”
半个小时后, 黄教授带着齐耀辉和年知非拿到了钟家华来图书馆找唐亦鸣的监控资料。眼见齐耀辉和年知非要告辞离去, 黄教授却忽然出声问道:“齐警官是不是就是三年前主办‘飞越集团’案的警官?”
齐耀辉诧异地看了黄教授一眼,静默了一会才点头答道:“我是。”
“飞越集团”的案子过去那么久,普通人还能记得曲江已属记忆尤佳,何况是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办案警察?
黄教授跟着点了点头,迟疑着道:“其实关于昨天的报案, 我还有一些情况补充……”说到这, 他又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最终咬牙言道。“是关于龙星河。”
又过十分钟, 黄教授等三人在图书馆内开设的咖啡厅的隐蔽角落坐定。
直至服务生送上三杯咖啡,年知非这才恍惚着回神, 小声询问齐耀辉:“我是不是应该回避?”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不是‘飞越集团’专案组的成员。”
齐耀辉摇摇头,宽慰他道:“这情况跟博义堂的案子也有关。”说着, 他便取出一支录音笔摆在桌上,向黄教授温和道。“黄教授还知道什么,请说。”
黄教授一开始没有答话,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径自陷入了沉默。
齐耀辉知道,黄教授直至他们要离开才提起龙星河,心中必定也经过了剧烈的斗争。是以,他只沉默地看着对方,并不催促。
至于年知非,他鲸吸牛饮地灌了半杯咖啡下肚,心中委实惴惴不安。
“十年了吧……九年或者十年前的事了……”不知过了多久,黄教授终于话音飘渺地开始了。
……十年。年知非在心中轻轻回道。
“那个时候我还是在海城大学教书育人,闲暇时就来图书馆进修,顺便也看看学生。”
这是黄教授一贯的习惯,平时有空没空就爱上图书馆溜达一圈,看看哪个学生用心专研数学。有天赋的肯努力的,他都记在心上,以后有机会就关照一二。
“咱们海城大学的图书馆是对外开放的,只要在网上注册登记,谁都可以来。当然,咱们图书馆数学区的参考资料一般都很深,普通人基本看不懂,所以除了本校和外校数学专业的学生,也很少有外人来。”
齐耀辉一向都知道龙星河是个做账高手,所以,数学大概也算是触类旁通?
因而,他轻声问道:“您在这里认识了龙星河?”
“是的。”黄教授笑了笑,目光中隐隐有几分怀念几分感慨。“第一次见他,他在看大一的高等数学教材,看地飞快,一本书两个小时就翻完了。那时正是期末考,我以为他是哪个班上的学生来临时抱佛脚了。没想到,等他开始做题,厚厚一本习题集,同样做地飞快。前面几页还会写运算过程,后面就全都是扫一眼题目,然后直接写答案。”
“这……这真是……哇哦!”
齐耀辉瞪大眼,震惊地感叹。虽然分不清诺奖和菲奖,但齐耀辉毕竟也是正经的大学生,也曾受过高等数学的折磨,为高等数学流下过斑斑血泪。龙星河的表现,在他看来已是不折不扣的学霸了。
当然,这种程度在黄教授的眼里还差了一点,因而他只指着年知非笑道:“这种学生,咱们学校多的是,年知非一样能做到。所以,一开始我在意他只是因为觉得他有天赋但太荒废。他拿的那本教材都是簇新的,明显是整个学期都没翻过一页,就想靠着天赋过关。”
迎着齐耀辉又诧异又敬佩的目光,年知非不由低头一笑。齐耀辉以为那是谦虚,却不知那实则是苦涩。
“结果放寒假了,我又见了他好几回。一个多月,把本科的高等数学的教材全都学完了,开始自学代数……”
“卧槽!”齐耀辉叹为观止地骂了一声,心中暗道:有这智商干啥不行,偏要作j,i,an犯科啊?这都什么毛病?
黄教授显然也明白齐耀辉这句“卧槽”的真正含义,亦跟着笑了笑。“数学跟别的科目不一样,有天赋的就是能吊打努力的,并且越是年轻越能做出成绩来。像龙星河这种天赋的学生,有,但少见,我当然不愿意轻易放跑他。正好他自学到群论也开始有点吃力,所以我就主动指导了他几次,还给他推荐了几本参考书。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了。”
齐耀辉想起黄教授对钟家华如临大敌的态度,立时皱了皱眉。“教授当时不知道龙星河的身份?”
黄教授轻轻摇头,不满又有些遗憾地拧眉。显然这事即便过去了十年之久,他仍耿耿于怀。“他说他姓项,项羽的项,一开始骗我说是外校的学生。后来我建议他考我的研究生要联系他的老师,他才坦白说没上过大学也没工作,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在家养病。我看他j-i,ng神状态的确不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