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被他几人气氛感染,也跟着开始思索。他总觉得……这孩子的症状十分熟悉,好像在爷爷的病人中看到过……
高热,昏迷,抽搐,呼吸气促,鼻息明显煽动。
他猛地激灵——是了,想起来了!那个病人当时是急性肺炎!
——可古人又不知急性肺炎这种现代医学概念,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想了想,叶昭开口道:“师父,这孩子有肺热。”
三个师弟有些意外地望向他,薛白也看了看他,竟然缓缓笑了笑,眼中露出些赞许:“说得不错,是肺热引起的急惊风。”随后又道,“拿针具来。”
陆予将针具取来,薛白当下吩咐几人:“三棱针,分别点刺十指指尖、双耳尖、百会、大椎。”
三个徒弟便即刻取针消毒,分部位动起手来,只有叶昭尴尬地站着不知所措。
——针他可是摸都没摸过啊!
几处一刺,当下便淌出黑血,孩子微微动了动,牙关一开,“哇”的哭出声来!
妇人见孩子终于出声,也跟着欣喜地哭了。
廖山一摸孩子身上,道:“师父,出汗了!”
傅怀也道:“四肢也回温了。”
薛白暂松了口气,又道:“再取毫针来,点刺涌泉、合谷与人中。”说罢看了眼一旁扣手傻站着的叶昭,“这次换你来。”
叶昭愣住:“啊?我、我?”
薛白皱眉道:“怎么,书本忘记了,现下连针法也忘了?”
于针灸一道叶昭是真的一窍不通,连那些x,ue位在哪里都寻不到,更遑论给人扎针了。这下可要如何是好。
傅怀瞅了叶昭一眼,见他焦急都快写在脸上了,默默叹了口气,对薛白道:“师父,叶昭这几日手伤了,扎得不准,我来吧。”
还没等薛白再问,傅怀当先取了针,熟练地点在了几处x,ue位上。刺完后不过多时,孩子竟然悠悠转醒过来,众人皆松气。
叶昭继续立着不敢出声,薛白只看他一眼便转回头,没再多言。
可叶昭总觉得,他眼神中有一丝难掩的失望。
薛白开好方子,叫廖山速去取了煎来,其他人便等在房中。
妇人上前将孩子抱在怀中,对薛白千恩万谢。薛白半垂了眼,只道:“只是暂时转醒,但高热未退,尚有风险。还需等喝了药再看情况。”
妇人忙又点头,再次感谢个不停。
薛白揉揉眉心,问:“阿嫂怎么半夜里独自抱着孩子来了?”
妇人听了一顿,叹气着道:“薛大夫别提了,俺家酒鬼成夜成夜不在家,孩子也只有我一个人看顾。”
薛白摸了摸那孩儿鬓角,问:“多大了?”
妇人也看向她儿子:“今年四岁,这孩子学说话晚,现在话都说不利索。我可真怕他这一烧,烧得连话都不会说了。”
薛白又拍拍孩子脸蛋,道:“这倒不会,不过方才抽得太厉害,若是再晚来一个时辰,怕是难救过来。”
妇人听得心惊,将孩子往怀里搂紧了几分,口中念着:“幸好,幸好有薛大夫。都说薛大夫医术能回天,是菩萨转世了,今儿见着了。”
薛白倒是没被夸得昏头,谦虚道:“阿嫂过奖了,薛某该做的。”
不过多时,廖山端药来,薛白亲自将药给喂了,孩子高热眼见的便退了许多,在薛白怀中沉沉睡了过去。
薛白将孩子放平躺下:“过一个时辰再服一剂,等热彻底退了就可放心。”
妇人感激地应了,守在床边。薛白收拾针具,叫他们几人先回去歇息。
廖山将房门关上,摆摆手道:“师父都没歇息,我们几个歇什么。倒是师父先回去睡着吧。”
傅怀难得地笑了笑:“师父屋子都被占了,回哪睡着?”
廖山拍头:“瞧我这记性。”——忘了自己才刚从师父房中出来。
叶昭内心过意不去,犹豫道:“师父去我房中歇着吧,我、我不睡了。”
薛白意外地抬头看他,沉吟片刻,道:“也好。”
叶昭诚惶诚恐地将房门打开,又将被自己揉成一团还未叠好的被子整了,迅速将乱糟糟的屋子收拾收拾。薛白进来扫了一眼,皱眉看着乱七八糟的屋子。
叶昭怕他嫌弃,忙道:“师父先来休息吧。”
薛白终究未说话,上床将靴子除了,整齐地码在床沿,合衣躺下。
叶昭正待出去让他好好休息,刚走到门口,却听床上突然传来声音——
“先别急着离开,为师有话想问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此病案取自李可老先生的急危重症疑难病专著。
第13章 高热惊风案(二)
叶昭顿了顿,转过身:“老师,你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