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似远还近,“明日我便会进宫一趟……你在家等我。”
容玉心间一颤,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
第二日宋俨明早早地出门了。
容玉等他走后才起的床,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用了一碗咸粥后,便只是坐在窗口那里发呆。
被日头晒得斑驳的树影从长缩到短,又从短慢慢地延长。
等午时过后,院门开了,宋俨明高大挺拔的身影从门口进了来,容玉如同被蜂蛰了一般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立刻回到床上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然而宋俨明并没有直接过来找他,容玉期待着他进来,又怕他进来,这种矛盾让他心里乱的很。
直到一个时辰过后,房门才有动静传来,容玉悚然一惊,却是厨房嬷嬷的声音,
“主子,是我。”
容玉长长松了一口气,起床开了门,只见那嬷嬷手里端着一碗黑黝黝的汤汁,散发着药物的苦味,容玉心间已经明白了什么,还是喃喃着问她,
“这是……”
“这是侯爷让老奴熬的药,说是给主子用的。”
容玉嘴唇一抖,面色有些不自然,
“你先放着吧。”
“是。”
嬷嬷干脆利索,放下了药碗,便低着头准备退了出去,容玉又叫住了她,他咽了咽口水,
“侯爷呢?”
“回主子,侯爷回来后一直在书房待着。”
“……哦。”
门被嬷嬷轻轻带上了,容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勇气一般,往桌子处走近了几步。
黑亮的药汁平静地蛰伏着,倒影出他一张不知所措的脸。
容玉咬着牙,喝吧,喝下去了便什么后顾之忧也没有了,他本就是一个不会怀孕的双儿,若不是那群猴子作祟,他根本就不会有孩子。
这只是命运拿他开了一个玩笑罢了。
他再次鼓起勇气,端起药碗,准备一口气喝下去。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宋俨明那双带着希冀的眼睛。
“生下来,好不好?”
容玉甩了甩脑袋,咬着牙,那碗药已经在唇边了,可就是怎么的也喝不下去。
他尝试了无数次,可仍是却在最后功亏一篑,绝望之下,一个念头突然穿过脑海,
这是宋俨明的孩子啊,你哪里舍得。
那一瞬间,容玉手一软,药碗从手上跌了下去,沉闷地发出了一道短短的声响,很快洇s-hi一大片地毯,房间里顿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药味。
容玉泪流满面,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脸,慢慢地蹲了下来,他难以面对这样矫情的自己。
他双肩抖动着,却哭不出一声来,只任随泪水狼藉地流着。
半晌,他擦干净了眼泪,猝然起身,往门外走去。
书房的门口紧紧闭着,侍卫也已经被宋俨明遣走了,那重新刷了清漆的房门显得冷冷清清。
容玉喉头哽了哽,在门口站了许久,直至眼眶的肿胀热意渐渐散去,他缓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房内的人显然有些惊讶,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不过还是被容玉看到了——一个牙白的酒瓶。
容玉眸色暗了暗。
若不是特定场合,宋俨明从来不喝酒,容玉悄声叹息,目光又落在宋俨明的脸上,宋俨明颇有几分不自然,他将酒瓶随手放在一边,向容玉走了过去。
“你得好好歇息,怎么在这儿?”
宋俨明将一旁的披风拿了过去,替容玉穿上,但声音难掩暗哑。
容玉知道,宋俨明以为他喝下落子药了。
宋俨明身上有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的松青香,有种奇异的微醺的感觉,容玉抓住了他的手臂,
“你……干嘛喝酒?”
宋俨明低了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悉心替他系好披风的带子,旋即理了理他面上的碎发,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走吧,我让嬷嬷熬了补粥,走,我陪你去喝点。”
容玉却是紧紧地拉住了他,不让他走,
“我……我没有喝药。”
宋俨明瞳仁微微一震,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容玉,半晌,才哑声道,
“玉儿,昨夜,我不该说那样的话,我允过你,要给你自由,也不会让你做不愿做的事……你,你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