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几代为将,经营浠水关多年,在吴国根基逐渐深厚,现今也能称之为将门之家。
府中就住着浠水大军之帅的家眷。但是谢大帅也称不上谢府真正的主人,真正的主人是两年前因伤从帅位上卸任的谢老将军。
草木繁盛的后院之中,面容威严沉肃一身常服的老人正在水榭中自己和自己下着棋。一旁浓荫遮蔽的青石小径匆匆行出一位衣饰简朴却不失庄重的中年妇人,她手中拿着一张拜帖,站在水榭外恭声道:“父亲。”
老人依然专注手下的棋局,苍老的声音漫不经心的道:“何事?”
来人正是谢大帅的妻子谢夫人,她迟疑的道:“傍晚收到一封拜帖,是…是已故白将军之女求见。”
老人手一颤,黑子滴溜溜的滚落在棋盘之上,他沉默一瞬,才问道:“她怎么到了此处?可有说何事?”
谢夫人回道:“拜帖上提了几句,说是安排白将军阵亡亲兵的身后诸事,途径此地过来拜见,还说整理白将军遗物,中有溱山关一些密书和图纸,特意送过来。”
老人一边规整棋子一边沉吟,良久才道:“你明日见见,看着安排吧。”
谢夫人却并未离开,有些犹豫的继续道:“父亲…父亲可还记得,白将军之女和宣儿之间还有婚约之事?”
谢大帅和白牧云之间有同袍之谊,早年曾口头定下儿女婚事,后来两人各自领兵辗转各地,书信渐少都未再提,谢夫人以为此事作罢,准备为儿子另聘他门之女,却不料两年半前白牧云突然身死,谢大帅想着照顾旧友后人,打算履行婚约之事。
谢夫人当即修书一封说明此事,打探对方之意,去信却如石沉大海,没有回信。谁料过了两年,正主突然登门。
老人想了想,缓缓说道:“旧人之约,自当遵守。她既来了,两个孩子的年龄也到了,明日见过之后,你自和老大商议吧。”
谢夫人恭声道:“是。”
*
时光如流电,半月瞬息而过。
因离开几月事务堆积如山,秦涧连日繁忙,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才有闲暇思念佳人。
月下恍若谪仙的的缥缈身姿,丛林中如山精鬼魅的临水而立,一闪即逝的春华一笑,晦暗大雨时的与世隔绝,无一不让他心醉神迷。
夜有所思,白日里也多多少少残留在眉间眼中。散朗的男子总是唇角挂笑眼神明亮,整个人如沐春风,洋溢着轻快喜悦。
等手中诸事重归正轨,秦涧也终于有了喘息之机,到了休沐之日,他换下一身黑甲,就掀帘出帐大步往马厩而去。有亲兵急急追在身后:“将军,谢将军邀你同行。”
秦涧朝后扬了扬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他嘴角含笑的想,对方的性子自矜内敛,断无可能主动寻来,但也无碍,山不来就他,他去就山。
半月了无音讯,他已如云中风鸢,迫不及待的要重归执线之人手中。
黑马带起一路红尘,最终在高耸的城门之下停住。岩城虽不算小,寻人对秦涧来说却也不难,但他牵着马立在城门之下一时却有些踟蹰。原地思索片刻,才跟着人流转入商街,不过多时,黑马上就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盒。
路过一处装潢富丽的珍宝阁时,他抬目而望,不知怎么就想起那日在手中把玩的鸦发。指尖微动,将手中的缰绳扔给店外迎客的伙计,就健步如飞的行进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