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平看了自己妹妹一眼:“娘亲生下妹妹就走了,爹爹很伤心,后来有一天喝醉了酒跌进河里,也……本来还有个姑姑,可姑姑不想要我们,把我们从家里轰出来,不让我们回去住。”
他又心不在焉地扒了一口米饭,抹了一把眼泪:“那时妹妹还小,我只好去附近的村子里偷偷挤牛、羊还有狗的n_ai给她喝,经常被他们打出来。后来就偷一点面粉煮成糊糊,有时候会有好心人可怜我们,偶尔给我们一点吃的。”
彭彧除了唏嘘似乎再接不上别的话,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不过我们恐怕不能一直带着你们,我认识一对夫妻,他们想收养孩子,你愿意去吗?”
男孩睁着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犹豫着点头,又猛地摇头。
彭彧:“到底什么意思?是想去还是不想去?”
林景平:“想……但、但是,他们真的会要吗?我们没离开过安平,我……我不想当累赘。”
男孩低下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嘴唇被自己咬得通红。彭彧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耐着x_i,ng子说:“你放心,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也是真心想要孩子,你们过去了他们会很高兴的。男主人是个教书先生,家里还算富裕,你不用顾忌什么,只要告诉我想还是不想。”
林景平看着自己年幼的妹妹,终于还是妥协了:“想。”
“那好,”彭彧松了口气,摸着下巴思索说,“‘甲子’号商队这回应该经过华州,想来就是这两日了,正好我们往华州去,他们从华州来,我让他们把你们捎到利州去。”
李祎一扯嘴角,c-h-a话道:“你家的商队还真是遍布各地。”
“那当然,”彭彧十分得意地扬了扬眉毛,“他们这回走了一趟远的,一去半年,应该带回来不少好货——怎么,你要不要看看我彭家商队都带回来什么稀罕玩意?”
李祎面无表情地抬手挡住那人凑近的脸:“没兴趣,我见过的好东西比你吃过的盐还多。”
彭彧:“……”
几人离开安平之前,暂住的客栈已经默不作声地改姓了彭。彭少爷给俩孩子单独开了一间房让他们休息一宿,又派了不知猫在哪里的护卫暗中保护他们的安全,两个孩子一年多以来头一回吃饱穿暖睡了个好觉,日后的生活也有了着落,林景平为了表示感谢,咚咚咚地给彭彧磕了仨响头。
彭彧牙疼似的咧了咧嘴,总觉得哪里不对。
天色已晚,安平白天的热闹再次偃旗息鼓,整座县城又陷入宁静的祥和里。假掌柜对着账本打算盘,算珠清脆地互相碰撞,落入酒至微醺的客人们耳中,好像一支韵律独特的安神曲。
李祎去找彭彧的时候,发现屋子里没掌灯。
这几日彭彧掌灯的时间似乎一天比一天晚,他很没形象地坐在桌子上,长腿搭在桌边一下一下地晃荡着。听到有人进来,他微微偏了一下头,随即懒洋洋地轻笑出声:“这么晚了,龙王有何贵干?”
“没事就不能来了?”
彭彧撩闲似的一笑:“没事吗?我还以为你想跟我‘彻夜长谈’呢。”
李祎诧异地看了看他,他没开龙目,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视物都有些困难,彭彧眼里重瞳晦暗不明,倒像是听脚步声听出他是谁的。不由奇怪地问:“你为什么不掌灯?”
彭彧支吾了一声,含混道:“省点灯油。”
“哈,你会在乎那几文钱的灯油?”
彭彧别过头,严肃地板起脸:“你懂什么?今日我看到那兄妹三个包子吃三天的惨状,自觉以前太过铺张浪费,决定从今天开始勤俭节约——就从这灯油做起。”
李祎听了这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只觉今日彭少爷又吃错了药,正要把油灯点亮,对方却蓦地伸手,不怎么准确地截住了他:“别。”
那人指尖的温度似乎比平常略低,李祎有些意外,眼皮一跳:“你今天不大对劲。”
“在你眼里我居然还有‘对劲’的时候?”彭彧做了个过分夸张的吃惊表情,“我还以为……”
“你到底怎么了?”李祎并不想配合他的玩笑,眉心倏地皱紧,十分强硬地打断了他。
“唔……”彭彧摸了摸鼻子,沉默片刻忽然问,“你知道我为什么陪你来安平吗?”
李祎好像没料到这个转折,微微一愣,脱口答道:“不是陪我来找麒麟角?”
“一方面吧。”他支吾了一下,“主要还是……我想来看看当年我娘差点来的地方。”
李祎:“你娘?差点?”
“我娘当年差点来了安平。”彭彧把头转向窗子的方向,眼里明明没有任何焦距,视线却好像透过时空回到了很多年前,“其实我没见过她,我一出生她就不在了——这话是不是有点耳熟?我跟林景安貌似有点像。”
李祎没接话,静静地等着他说。
彭彧又默然了好一会儿,才从漫天思绪中摸到了一点头绪:“我爹虽然混,可他待我娘是真好,这是大家视若无睹的。”
李祎心说:有目共睹。
“我娘身体不好,一年大概有半年都在生病,大夫说她这个样子是肯定不能怀孩子的,就算怀上了也生不下来。我爹当然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和夫人过得好就行。可我家那时已经是两代单传,我娘这个人虽然x_i,ng子温和,某些事上却有点一根筋,她觉得无论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