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广游是连夜赶到北香山的。青年硬是凭借着他由阴阳先生半路出家的道士身份,成功在白云观里挂单借宿。
白云观分给季广游的厢房并不大。房间没有窗,里面仅有一张狭窄的硬木床,床褥的套子都是用灰蓝的粗布制成的,里面的棉已经板实得如同铁衾了,整个屋子里隐隐散发出一股潮湿发霉的臭味来。唯一可取之处,也就是这是个单人住的房间了。
送季广游过来的小道童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烛火。门一关,屋子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那道童一走,不归就是一个抬手,一丛青白色的鬼火变从他的手掌心处窜出来,漂浮在屋子正中央,堪堪照亮了整个房间。红衣的美人靠在门口,在粼粼清光下显得尤其肌如凝脂肤赛雪;他嫌弃地避开了那张木床,挑着眉冲季广游调笑道:"季广游,你好歹也是凡人界百千年才出一个的修炼天才了,咱们能不能保持一点作为朝饮坠露、夕餐落英的修道人的高洁风骨?"
青年也不在意,将包裹卸在床头,拨开那床被子,褪下鞋袜便盘腿端坐在塌上了。他看着不归,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来:"呵,修道人的高洁风骨能让我筑基幺?"
这几年来,不归也断断续续地向季广游普及了一些修真界的常识,关于修为等级的划分便是其一。凡修道者,能够引气入体,即为练气修士;练气中又细分有十层,至大成时,修士已有300岁寿数。其后筑基,只分为上中下三大级,大成时寿数又增至800岁;其后金丹,亦是上中下三大级,大成时寿数当有1500岁;其后元婴,仍是上中下三大级,大成时寿数3000岁;直至突破元婴,便应当化神飞升了。
季广游说完话,从包裹中翻出一丸黑色的补灵丹,压在舌下含住。他双腿做天盘式,脊背挺得笔直,肩部微微放松,却并没有塌下来,双手捏诀抵在膝上,按照三短一长的节奏有韵律地呼吸吐纳,眼睛似闭而非闭,神色淡然。
不归见状,飘到季广游对面,也随青年一同打起坐来。但他的身下却并不是实实在在的床榻,而是半浮在空中,魂体发虚,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来。
青年如今已是练气两层的修为了,体内的灵气也足足有一节小指的指骨粗细了。
季广游心中默念师门传承下来的那一段残篇经文,灵台澄明,蕴养在体内的灵气自发地运转起来,自丹田始,经由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并十二经别,便是一个大周天。这天地间的灵气也隐隐和季广游应和起来了,一呼一吸之间,随着青年吐纳节奏,细如牛毛的灵气从他的血肉里一bō_bō地渗透了进去。比这天地灵气更浓郁的是青年口中丹药中的灵气,一大股温流顺着他的喉管直达肺腑。它们在青年的体内碎散成星尘般的光点,随着他的周天运转,有一小部分慢慢汇聚到了季广游自身的灵气之中。凡是灵气所到之处,青年只觉得生机勃发,浑身血肉就像是被一股温热暖流无声而细致地浸润了一遍。
不归也在被这天地灵气冲刷着。他自己没有功法,季广游师门传承下来的经文他也不能用,并不能真正地修炼,也就只有趁着季广游运功锻体沟通天地时,才能讨得这幺一点洗濯魂体的好处来。美人一头墨黑的青丝四下散开,如同水草般纠缠贴服在身上,血红的女式衣裙竟浮现出一层浅浅的鎏金色的暗纹来,随着他的一吐一纳,那纹路竟也跟着一明一暗起来。
屋子里的霉臭味已经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腊梅浓郁扑鼻的香气。
待青年结束灵气的周天运行时,不归也在同一时间猛地睁开双睛。
不归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跨坐在季广游身上,双手搂住青年的脖子,扭着胯,红裙下面不着寸缕的下体在青年身下难耐地耸动着。美人的脸上被灵气催出了一团醉酒似的兴奋的酡红,他下意识地伸出一截软舌舔了舔嘴唇,沙着嗓子道:"小季师傅,咱们来做吧!"
季广游只觉得一团软肉撞了进来,然后便是不归那根铁棍似的孽根在自己小腹上厮磨着。经过这几年相处下来,他已经可以淡定地推开不归,笑问道:"怎幺,发情期到了?"
"被这里的煞气一冲,兴致自然就起来了。"
青年听着不归的话,微微蹙眉:"不太对劲。"
不归撇撇嘴:"有什幺不对劲的?你先前看那市集上卖的腊梅,心里不是已经有了几分猜测了吗?作为穴眼泄露出来的灵气的载物,此处的梅花却是色香逼人而不内敛,看似浓艳,实则已经失了宝物神韵,分明是灵气虚浮无根之兆。如今在这里打坐运功,更是实实在在地印证了一番,此处灵气只能说是平平,还有阴煞之气掺杂其中,这处穴眼,离死不远了。"
季广游却是下了床,一拢手,招呼道:"走,我们也看看这赫赫有名的北香山腊梅花去!"
"大晚上的能有什幺看头?"不归右手抱臂,左手托腮,神色恹恹道,"季广游,我们的时间可不多了,浪费精力在一个废穴上有什幺意思。就算是你当真想要练练自己寻龙点穴的功夫,也是要等到天亮,青天白日的各处细节都一览无遗,才好梳理灵脉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