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灶台坐下,只留出一个口子,那是厨师位。
钱渊操起简单削制的木铲忙的不亦乐乎,时不时瞪两眼干笑着的二把刀和杨文,这两货之前抢得最凶,这锅想都别想!
想了想,钱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兜,小心翼翼的打开,往锅里丢了七八个干辣椒,没桂皮八角,辣椒至少能添添味。
“咳咳。”瓦氏夫人从容的向刚刚赶到的苏州知府林懋举介绍……介绍钱渊这位义士。
“刀枪之下,性命都危在旦夕,何况乎这些!”下山摔了两跤的林懋举脸上还沾着土迹,“这就是劫掠百姓,本官定要参你一本!”
瓦氏夫人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二把刀,“钟南,你来说。”
“这个……”二把刀视线游移不定,冷不丁和钱渊那好笑的眼神撞个正着,“呵呵,钱公子是帮忙……帮忙……”
舀了一勺水浇进锅,钱渊直起身,阴阳怪气的说:“在下是个冤大头嘛,这种忙……不想帮也得帮嘛!”
“果然如此!”林懋举精神大振,“你细细说来,本官为你做主。”
“要你管,我乐意!”
“本官苏州知府……”
“苏州知府也管不到我头上!”
“就知道吃!”钱渊虚虚踹了二把刀一脚,“抽几根柴火出去,要小火熬制才好吃!”
林懋举脸有点黑,一旁的吴百朋手捂着嘴偏头忍笑,瓦老夫人点点头知道这关算是过去了。
“噢噢,苏州知府?”钱渊回头皱眉想了想,“好像是福建闽县林氏,泉山公后人?”
钱渊前世曾经旅游去过,闽县林浦林氏,大名鼎鼎,七科八进士,三代五尚书,国师三祭酒,五传十牧州。
但苏州府就在松江府旁边,钱渊对附近官员调任非常关注,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在打脸呢,他对这厮是一点好感没有,而且还特别蠢。
林懋举的脸更黑了,虽然他是闽县人,但和林浦林氏可扯不上关系。
“噢噢,是我误会了。”钱渊无所谓的耸耸肩,“这个忙……不想帮也得帮啊。”
“家里来了强盗,我一个人手持木棍……实在打不过,邻居拎着菜刀来帮忙,好吧,至少要让他吃饱肚子去和强盗对战吧?”
“不仅仅让他吃饱肚子。”钱渊斜眼看着林懋举,“还得好酒好肉,说不得还要掏点银子买些谢礼呢。”
“你懂什么!”林懋举双目圆瞪,“土兵不服教化,纵兵劫掠百姓,你负得起这个责任?!”
“好了,别抽了,这几根柴火刚刚好。”钱渊踢踢蹲在那的二把刀,“抢了什么?”
二把刀直起身,冷哼一声,“要真抢了,至于还饿肚子?”
“几千兵丁跋山涉水数千里,横跨十八府,林知府希望他们饿着肚子去杀倭?”钱渊撇撇嘴,“林知府也老大不小了……怎么不召唤六甲神兵来帮忙。”
其他人都面色如常,但林懋举和吴百朋都脸色一变,六甲神兵……他们立即联想起靖康之耻的道士郭京。
“哎,从扬州开始就是饿着肚子的?”钱渊捅捅二把刀,“挺能扛的啊。”
二把刀看了眼瓦老夫人,垂下头不吭声了。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钱渊叹了口气,“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名声都坏了,你们干脆放手抢呗!”
“这位公子慎言。”吴百朋低喝一声。
“别误会,不是抢百姓。”钱渊蹲下来掀开盖子闻了闻,嗯,辣椒果然起作用了,“把那位苏州知府抢个底朝天……估摸着你们……哎,一共多少人来的?”
“四千。”
“四千人估摸着也能撑上一两个月呢。”钱渊朝着林懋举笑了笑,“换成是我……就带兵堵在苏州府城门口,非要他毁家助军抗倭,说不定百姓还给他立牌位呢。”
吴百朋翻了个白眼,尽是胡说八道,但至少有一点是对的,就算不让狼土兵入驻苏州府,也应该送上补给。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众人转头看去,又是四五艘船靠在岸边,船上装载着的粮食堆得高高的。
应该是路上撞上这帮狼兵的,结果不仅化敌为友,而且还运来大量粮食,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得到的,吴百朋越来越好奇,仔细打量着只关注那锅肉的钱渊,“不知公子是……”
钱渊撒了点盐进锅,拿起筷子试了试,摇摇头又撒了点,然后盖上锅盖,压根就没理会吴百朋的问话。
瓦老夫人看了眼尴尬的吴百朋,打圆场道:“咳咳,这位是浙江巡按吴百朋。”
呃,误会了,这位不是苏州府的官……钱渊干笑几声,起身整理有些乱的衣衫,作揖行礼道:“大堤烟火连隋苑,高垒风云拥汉旌。六月三师愁汗马,孤城桴鼓仗宏平。”
“久闻尧山公大名,适才失礼了。”
“哈哈。”吴百朋大笑道:“那是伯玉兄谬赏,实在愧不敢当。”
“扬州城全赖吴公方能化险为夷,如何当不得!”
伯玉兄指的是汪道昆,在吴百朋于扬州城下大败倭寇后,他写下了这首遍传大江南北的诗。
汪道昆也是大人物,后来官至兵部左侍郎,是谭伦的左右手,还曾经做过福建巡抚,和戚继光合作抗倭。
嗯,吴百朋和汪道昆是同年,而且也是嘉靖二十六年进士,这一科猛人太多!
吴百朋正要问问这少年郎的来历,突然闻到一股焦味。
“哎呦!”钱渊赶紧几脚将柴火踢开,掀开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