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似乎近在耳边,站在城头的侯继高紧张的用力拍打着城墙,脸上神色变幻莫测。
于公,侯继高知道,自己绝不能出击,钱渊一人生死是小事,华亭安危是大事,自己初出茅庐被赋予守卫华亭的重任,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于私,他应该帮一把,不说他和钱渊的私交,不说他卖给钱渊的军械赚了多少银子,现在他的家人就住在钱家。
当看见倭寇从侧翼杀入的时候,侯继高恨得咬牙切齿,唇舌间满是血腥味。
他垂下头不忍再看,缓缓转身间,突然身边的亲兵惊喜大喊道:“少爷,你看!”
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的守军们同时放声大呼,声音中满是兴奋、赞誉。
侯继高旋风般的转身定睛看去,那道青色身影站在侧翼最前沿的位置,双手举起狼筅直面倭寇,身边护卫环绕,盾牌云集,长枪密密麻麻的从狼筅中穿过,将七八个倭寇驱赶出去。
双手没有一丝颤抖,面色平静如常,钱渊脑海中闪现一幕幕突如其来的画面。
前世在刑警队第一次出任务时的紧张不安,以及后来的熟练乃至于无动于衷。
前世下海后的努力、疲惫,以及被车撞飞前的那一刻……似乎那一刻并没有感觉到恐惧。
今生与张居正的相交,对王民应的鄙夷……
还有不久前订交的吴百朋,那可真是个能和钱渊臭味相投的人物……
笑容诡异的出现在手持狼牙筅的钱渊脸上,但他很快回过神,因为倭寇刺来的长枪在他面前不远处被格开。
张三怒吼一声架着那柄长枪往外推去,一个纵身将倭寇扑倒,狠狠一个头槌将对方撞晕。
几个手持长刀的倭寇围了上来,还没等张三起身,狼牙筅突然出现护住张三上空,跟上来的盾牌手、长枪手将倭寇逼退,一个护卫猫着腰将张三拖了回来。
“你特么和卢斌一个样!”钱渊骂道:“你是这一队的头领,特么不是冲锋陷阵的!”
张三一把抢过狼牙筅,“少爷,你往回退……”
“滚开!”钱渊咬着牙大声骂道:“做你自己的事!”
在关键时刻,钱渊从不缺乏勇气,也不缺乏冷静和准确的判断。
所以,在一刀戳死逃跑的护卫后,他大踏步的向前,举起了狼牙筅。
在钱渊亲身上阵后,一度松动的阵型再次稳定下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有号召力的举动呢?
王义指挥的另一队并没有过来支援,而是慢慢从侧面往前,将正面的倭寇半包围起来。
倭寇们沮丧的发现,他们很难顺利穿过狼牙筅组成的防线,刀剑很难砍断坚韧的竹枝,即使砍下几根也无济于事,长矛倒是能够得着,但对面的盾牌将狼筅手和长枪手护卫的很好。
前阵的长枪手并不经常出枪,但往往一出枪就能将欺到近处的目标留下,再不济也能给对方留下一个透明窟窿。
后阵的护卫也没闲着,弓箭手很难训练,但一个多月的短矛投掷能起到效果,虽然准确率不高,但几十个短矛也成功戳穿了七八个倭寇的身躯,再加上王义时不时射出几只冷箭,倭寇们终于撑不住了。
百余倭寇死伤近半,哪里再敢攻,狼狈的往外退去,只留下地上几十具尸体和几滩血迹。
城门洞开,侯继高狂奔而来,兴奋的直搓手,“展才,真有你的,了不起,了不起!”
钱渊没理会对方,转头四顾仔细看了看,至少一半护卫都一屁股坐在地上在大喘气,但似乎地上没什么血迹。
很快杨文过来禀报,“三个受伤,都是被长矛戳中的,不过都是轻伤。”
“那也就是说……”钱渊的视线落在那个被他亲手格杀的护卫尸体上。
“是刘家老二,真是找死,险些坏了事。”张三脸色发青,“田地都收回?”
这些佃户子弟并不全都是钱家的,但自从被召入护卫队,钱渊将家中田地分给他们家人耕种,每年收取的份额很少。
“嗯。”钱渊发现张三脸上略有怜悯之色,哼了声道:“临阵逃跑,险些害死这么多人,不罚,如何能让他人安心?”
漫步从人群中穿过,钱渊先去探望受伤的三个护卫,又和几个年纪轻的护卫聊了几句,并保证赏银明日就能兑现。
“每人十两是固定的,但倭寇首级换银就不一定了。”钱渊蹲在地上仔细解释道:“三队杀敌人数是不同的,你是杨文队下的?”
“是。”脸上还稍有稚气的青年高声道:“我们队一共杀了十六个倭寇,我亲手捅死两个!”
“干的不错。”钱渊赞道:“但如果没有狼筅,没有盾牌,你手中长枪能杀得了吗?”
“所以,十六个倭寇一共能兑换四百八十两白银,你们队三十个人,每人分十二两白银。”
青年两眼茫然,转头看向队长杨文,他倒不是难以接受这种分配方式,而是不会算。
钱渊大笑,心里盘算以后要不要在队内推广阿拉伯数字和简单的数学算式,至少方便点。
兴奋劲儿过了,侯继高有点不安,低声道:“展才,刚才我……”
“做的对。”钱渊拍拍侯继高的肩膀,“不怪你。”
看着对面被堆积起来的倭寇尸体,侯继高叹了口气,“啧啧,展才你是怎么练的兵……居然除了那个逃兵无一伤亡。”
这是很正常的,只要敌军没有攻破阵型,有狼牙筅在,敌军很难对我军造成伤亡,这也是后来戚家军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