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上北下,运河是最为方便的,但也不是什么船都走得通畅,船只的大小,民船、商船、官船都会影响速度,就算是官船,也要看来头大小。
不过钱渊这艘船来头不小,是裕王亲自打的招呼,高拱的哥哥高捷任南京都察院右都御使兼操江提督,有这个背景,官船直下南京,各地钞关都第一时间放行。
偌大的船舱上下两层,护卫居下,几个婆子、丫鬟和钱渊夫妇在二层。
掀开窗帘看了眼,钱渊才将窗帘挂起来,“过了临清,不用纤夫了。”
刚出北京不久,运河就难以通行,不得不雇佣纤夫,后世都已经没这职业了,小七心软实在看不下去。
小七转头看去,外面江面上密密麻麻的大小船只让人眼花缭乱,岸上如蚂蚁一般大小的汉子,略大一点的马车,高声喝骂的小吏,挥舞的马鞭,乱哄哄的一片。
“这是运河上最为死要钱的临清钞关。”钱渊面无表情的说:“没背景的商船一个不小心就是倾家荡产。”
这条南北运河是明朝的大动脉,非常非常重要,但这条大动脉却经常出问题,最大的问题自然是黄河。
黄河泛滥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钱渊又不是学水利的,对此也没什么好办法,他考虑的是,这条大运河养活了多少人?
数以万计的漕丁,无数南下北上的商贾,还有附在运河上吸血的大量官吏,最重要的是,这条运河两岸数以十万计,百万计的百姓。
听听途径的这些城市,山东境内的德州、泰安、聊城、临清、枣庄,后世都没什么名气,但在明朝都靠着运河名声在外,客商云集。
想将漕运改成海运,要面对多少压力……钱渊抿着嘴微微摇头,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只是海运粮食,运河依旧承担南北商用的作用也没什么用,想想就知道了……运河对朝廷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漕运粮食,能海运粮食,户部还肯花那么多银子年年修缮运河?
除非到了生死抉择的时刻……这个念头在钱渊脑海中一闪而逝,现在还不是考虑那些的时候。
“来盘?”钱渊笑着问。
“来就来!”小七气鼓鼓的哼了声,让晴雯取出围棋盘,小心翼翼的放了枚黑子。
钱渊想都不想随手下去,还没两分钟,“别想了,你又输了。”
“哪儿?”
“这儿……一步,两步,三步……双连四。”钱渊叹了口气,“无敌就是这么寂寞。”
虽然目前还什么都不知道,但钱渊可以肯定,在船上的这段时光将是未来一段岁月最为悠闲的日子,每天下下棋,聊聊天,造造人,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看小七鼓着嘴还在生气,钱渊笑着说:“你中学时代也太乖了点吧,都不下五子棋的?”
“好好好,随便你选,要不打麻将……三国杀太超前了,打四十分吧。”
十来天后,官船路过徐州、宿迁、淮安、扬州,抵达镇江的时候,钱渊终于接到了京中来信。
两封信,一封是叔父钱铮,另一封是随园徐渭。
钱铮信里没提到什么太多的东西,只说嘉靖帝已经下令,陆树声起复,任翰林侍读兼国子监祭酒。
这老头自嘉靖三十一年回华亭守孝,到现在已经四年多了,终于起复了。
钱渊心里是有数的,严嵩推荐陆树声,徐阶没有反对,但后来也有人提出了其他人选,比如在西苑为嘉靖帝写青词的袁炜、李春芳,这两人也都是资深的翰林,陆树声算不上有多少优势。
但彩头还是落到了陆树声头上……远在京中的钱铮忍不住想,岳父起复,自己这位侄儿到底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
钱渊冷笑着将信纸转回去,袁炜不太清楚,但他很清楚,李春芳是个摇摆不定的货色,但私下应该和徐阶有关系,虽然徐阶没说什么,但应该就是他举荐李春芳的。
后来徐阶隆庆年间致仕,接任首辅之位的就是李春芳,徐阶这种将前任赶尽杀绝的货……怎么可能留个仇家而不是自己人接任呢。
不过如今钱渊远在东南,徐阶再想伸手也鞭长莫及,他沉思片刻后拆开徐渭的来信。
迅速扫了几眼,钱渊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引得不远处的小七看过来。
“拣着宝贝了?”
“胡说什么。”钱渊将信纸折好收起来,“昨晚夜钓得了几尾鲫鱼,熬点鱼汤吧,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野生鲫鱼呢。”
“不是有胖头鱼嘛,我要吃剁椒鱼头!”
“姑奶奶,真没剁椒了,前些天全都让你吃完了,你吃什么都要用剁椒!”钱渊苦着脸说:“剁椒这玩意还没地儿买去,还是喝鲫鱼汤吧。”
“刺多……”小七嘟着嘴只管摇头,“那……想吃土豆饼。”
钱渊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伸手揪住小七的鼻子,“我还想吃烤红薯呢!”
“哎,还有玉米棒……”
“我还想吃油炸花生米呢。”
“番茄炒蛋……这种前世到处都有的菜现在都吃不到……”小七可怜兮兮的抱住钱渊,“去找个西红柿好不好?”
钱渊反手抱住小七,亲切的说:“亲,你先给我找盘葵花籽来。”
看小七一脸沮丧的表情,钱渊才安慰道:“忍一忍吧,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真的?”
“几年前在杭州、宁波碰到杨文,就是他把辣椒带到内地的,当时还有向日葵的葵瓜子,可惜没种出来。”
“历